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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菁 作家摇摇的新书《说好不说名字》近期出版印行，此书由她发表在《三联生活周刊》中的50篇散文集结而成。因是专栏文章，版面所限，每篇约摸1000字，摇摇在这并不长的篇幅中纵横驰骋，谈日常吃食、聊寻常物件、忆友人轶事，这些平凡事物与日常细碎在她笔下幻化成轻盈灵动的文字，指向诗意的联想与生活的哲理。 摇摇的散文风格鲜明且独特，往往由一个主题引发一连串虚与实的遐想，她信手拈来古今中外文人学者的作品片断与生活轶事，身边朋友的日常与人生回忆，并将它们精巧且紧密地编织起来，充分展现了她超人般的博闻强记与对生活机敏而深刻的洞察。《覆满梦想的衣摆》一文从老友调侃一个胖到极致的人写到欧森外《雁》中藏雁在大衣里的冈田，接着笔锋游走于卡夫卡《判决》中父亲厚厚睡衣的衣摆、川端康成《雪国》里岛村浴衣的后襟、谷崎润一郎笔下大纳言年轻的妻的锦缎衣裾等，最后来到本篇的主角，穿着雪白连衣裙、披着月色外套的端午的孕妻。这一连串顾盼有情、痛痒相关的意象相互映带，毫不突兀，充满了文学独特的气息，最后落笔于身边平凡小事——为新诞的婴儿更换纸尿裤，文学艺术和俗世生活猛地相撞，荡漾开别样的滋味。 摇摇是怀着一颗诗心写作的，笔下的文字带着诗情勾勒起生活的点滴。在《一个人的清欢》中，她写道：“当舌尖第一次遇见茶汤/犹如花瓣沾上露水/即便只有一滴/也要用尽全力/去拥抱/去热恋”。寥寥数笔将饮茶一事写得如此轰轰烈烈，犹如一件需用尽心力完成的死生大事，去拥抱，去热恋，去感受茶汤那对味觉或清幽或浓烈的刺激，去敞开心扉、全心全意品尝人世间的喜乐与无常。再看《立在夏天里》，写好友易一为师姐洗煮青蟹，“本是指生风情的人，刹那间，却仿佛腕挟雷电，翻起八方风雨飒飒——‘风云激荡摩闪电，乾坤挪移伴烟花’”。将洗煮青蟹这一烟火缭绕的寻常之事，用诗心幻化成为天地间风云激荡、雷电轰隆的非常之举。 摇摇的文字干脆、简洁、精准却不失灵动，特别在描写人物动作时，别有一番精妙之感。她写易爷刻印，“石头在他的刀下，他摇刀、舞刀、旋转，不断匍匐、游动；石头混沌的气息，冲出线条的苍茫和厚重感”。写易七磨墨，“此时，自然而然地拿出一条老墨，让磨条与清水悠然交融，如退如磨，可正可斜，可上可下”。就是这样实牙实齿却又举重若轻的文字，将刻印、磨墨这样微小而简单的动作写得如此姿态横生、气韵生动，看得人心生快意，引发思绪翩翩。 《说好不说名字》是摇摇写作才华与艺术个性的狂想组曲，有奇崛的想象、风趣的人物、美味的吃食，有才情有趣味，有优雅有幽默。读着这样的文字，就仿佛穿着新裁的衣裳，在暮春与“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一同“浴乎沂，风乎舞雩”，兴之所至，随心而往，而后，欣欣然，咏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