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将新火试新茶

　　□甘武进

　　“待到春风二三月，石炉敲火试新茶。”家乡地处长江沿岸，盛产绿茶。春风刚至，茶农们便张罗采茶制茶了。随着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等节气缓缓而来，采摘的鲜叶由贵到贱，制成的茶叶价格也从高到低，称谓自然不尽相同。

　　习惯上，清明之前采制的茶叶统称“明前茶”。其受虫害侵扰少，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极品。清明前，初春气温低，茶树生长速度缓慢，发芽数量有限，能达到采摘标准的产量很少，故又有“明前茶，贵如金”之说。经过一个冬天的滋养，明前茶饱蕴天地精华，滋味清纯，让人萌生“从来佳茗似佳人”的感叹。

　　刚炒制好的明前茶，不宜马上喝，先放上一到两个星期，味道才会更好，不仅可去掉茶中的“火”味，而且还能降低干茶的水分。家乡的茶农，还有的将新炒的明前茶放在有生石灰的缸中干燥、去火，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存放，泡出的明前茶就能达到色绿、汤清、香高、味醇的品质要求了。

　　那年，我创业失败，正心情沮丧，三叔邀我去茶园里品尝了他炒制的明前茶。

　　一撮碧绿、新鲜、带着油光、白毫丰盈、形状扁直、尖端不弯曲的茶叶，聚集在木勺里，被三叔轻轻放入透明的玻璃壶内，再注入适量刚烧好的80℃左右的山泉水。热气从壶口缓缓而出，茶香弥漫，芽叶在水中慢慢舒展，上下漂浮，开成一朵朵美丽的“花”。茶汤，嫩绿明亮；滋味，清新鲜爽。静静看过去，一如看见自己的心灵由单薄到丰满，由粗糙到精致，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端起茶杯，轻轻品上一口，满口生津，茶香四溢，齿颊留香，沁人心脾。人的一颗心，已在飘浮的热气里、在唇齿间的茶香四溢里安定下来，一如迷失的灵魂重归身体，我又有了奋发向上的力量。

　　“一盏雨前茶，一方端砚石，一张宣州纸，几笔折枝花。”郑板桥喜竹爱茶，常常于诗书中透露出浓浓的茶味：“从来名士能评水，自古高僧爱斗茶。”“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郑板桥的诗书画独步文坛，生活却很清贫，杯中香茗也是寻常的“雨前茶”。但这“雨前茶”却肥壮多汁，滋味醇厚，香气纯正，深得老百姓的喜欢。

　　雨前茶，为清明后到谷雨前半个月左右采制的茶，又称“二春茶”。它虽不及明前茶那么细嫩，但因生长时气温较高，芽叶生长相对较快，积累的内含物也非常丰富。雨前茶滋味鲜浓且耐泡，因此素有“明前茶耐看，雨前茶耐喝”的说法。相较于明前茶昂贵的价格，若只是单纯喜爱品茗，显然雨前茶的性价比较高。

　　立夏之际又有一种“三春茶”。此时，茶芽发育较大，附叶两瓣，形似雀舌，所以又叫“雀舌”。

　　“三春茶”采过后一个月，再采的茶便叫“回春茶”。这时茶的叶子已成片，并附带茶梗，所以也叫“梗片”，其品质已大大不如前三种。但不管什么茶，用心品都能品出味儿来。所谓“一茶苦，二茶涩，三茶甜似蜜”，生活亦如此，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不管怎样，用心过着，总能活出精彩。

　　茶如人生，人生如茶。苏东坡说得好：“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