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文脉

　　□朵拉[马来西亚]

　　

　　从杭州西泠印社出来后，任凭时光荏苒，岁月穿梭，犹忆那棵老紫藤。

　　之前未曾见过紫藤，书上的照片，全是一簇簇红得发紫又紫中带蓝的蝶形串花，重叠交错间显现缤纷浪漫，灿若云霞，瑰玮绚烂。然而，当我站在印社的紫藤花树下，只见树木的根枝盘旋交织，藤蔓相互缠绕，枝叶繁茂、苍翠挺拔，然而，没有一丁点的粉紫红蓝色，不要说串花，连一个花骨朵都不见。

　　失望紫藤花未开，因为听说那棵老紫藤是吴昌硕亲手植下的。

　　谁是吴昌硕？

　　他是那个让人到中年才想开始学习水墨画、又犹豫不决的时候，可用来激励的典范人物，因为“在五十才学画的吴昌硕，最终成大画家，所以无论年纪多大，迈出第一步都不会嫌太晚”。

　　按吴说的话，他是“三十学诗，五十学画”，但后来成为中国近代书画、篆刻的一代宗师，对海派艺术产生巨大深远影响。这对中年才有机会接触水墨画的人充满鼓励性。我的学生们大多是三四十以后才走进水墨画。

　　位于南洋的槟城，国文为马来文，英文是常用语，华文则看个人兴趣。属于中华文化瑰宝的水墨画，在南洋没有多少人知道。像我当年学画，不只是四十以后，而且还找不到水墨画老师，书店没有文房四宝，仅仅凭恃一颗热爱中华文化的心，四处寻觅，咬牙继续坚持到中国开放，终于有机会到宣纸毛笔和砚台的故乡购买纸笔墨砚、颜料和画册。

　　今时今日喜爱水墨画的学生比我幸运。网络带来的便利，顺带推动水墨画在南洋的传承与发展。如今画水墨画的人多了，可惜好多人并不了解水墨画的历史渊源，埋头只是画。

　　当吴昌硕说五十学画时，感觉他学画也太晚了。然而，后来冠冕“美术大师”之名却非夸大。原来他从小受到喜欢书法和篆刻的父亲熏陶，所有的书体经典人物皆为他临帖对象。他自汉石刻学隶书，世人皆知他最爱临写篆书“石鼓文”，行书是随黄庭坚和王铎的欹侧笔势，章法受黄道周影响，楷书大家颜真卿、钟繇是他的楷书帖老师。从他的传世书法当中，可见篆书、隶书、行草都有厚实功底。他一提笔转到画画即刻便成大名家事出有因。当他拜师海派杰出代表画家任伯年时，任建议他用书法线条表现图画用笔。他不负任师期望，画里见臻于化境的书法线条的苍劲俊朗，亦具登峰造极笔力之洒脱随意，再加上他炉火纯青的篆刻修为，纵横恣肆的笔下自然敦厚老辣，气势雄强，处处充满金石趣味。

　　他画作题材里最为人称颂的是梅花、葫芦、牡丹、菊花等，尤擅长画藤。这与他造诣精深的书法息息相关，藤本植物的拉藤牵蔓线条他挥洒自如。英国哲学家罗素说：“我并不比人家高明，但就是和人家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因为爱好、性情、脾气、经历每个人都不一样。”艺术创作表达真情实感，看你走过什么样的路，遇过什么样的人，看过什么样的风景，读过什么样的书，日积月累造就个人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