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头疼

　　□张德华

　　福嫂今年四十岁，没有正式工作，每天靠摆地摊赚些生活费。

　　福嫂有三个孩子，全是儿子。老大18岁，今年正赶上高考。老二15岁了，是个淘气的主儿，早就嚷嚷着不想上学了。老三才10岁，上三年级。

　　三个儿子胃口都奇好。福嫂向来认为，男孩没个好身板可不行，所以家里的钱，几乎都进了三个小子的胃。三个小伙子倒是一个比一个结实。

　　福嫂的男人原本是一家大厂的工人。男人的收入加上福嫂的地摊进项，日常开销倒是够的。可是前不久，福嫂的男人下岗了。福嫂这下可发愁了。

　　她和男人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可老大是块读书的料，年年成绩在年级排前几名，都说他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但眼见着就得拿出一大笔上大学的钱，却没有着落。

　　福嫂想来想去，决定先保老大。她让老二辍了学，找了个送奶的差事。福嫂把地摊也收了，仗着自己烹调的手艺还不错，和男人一起摆起了大排档。

　　再说老二，读书不行，做别的倒机灵。福嫂叫他送奶，但送奶这活儿只是早上那么两三个小时的事儿，他就另外又找了两份送报纸的活儿。一个月下来，人黑了不少，瘦了不少，却在月底将两千元钱交给了福嫂，说是给大哥上大学用。福嫂看着老二一脸的孩子气，却这么懂事，心疼得眼泪吧嗒往下掉。老二喝了一茶缸凉水，倒头就睡了，梦中还在笑。

　　福嫂和男人的大排档在街角，位置不算好。可福嫂待人热情，饭菜的味道好，分量又足，没几天，来吃饭的人就越来越多。福嫂每天到凌晨二三点才收摊，第二天一早又得去采购新鲜蔬菜。因为男人以前在工厂时腰受过伤，福嫂心疼他，每天总是悄悄一个人起身去采购。这么着，福嫂的背越发地有些驼了，眼眶越陷越深，皱纹也越发多了。开始有小孩儿喊她“奶奶”，福嫂也笑眯眯地应着。

　　七月结束，八月来临，福嫂已攒下了一万元人民币，老大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是北京的一所大学。看着这录取通知书，福嫂又掉了眼泪，这一次，是高兴。

　　老大上了火车的第二天，福嫂就病倒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病中的福嫂将老二叫到床头，交给他一叠钱，让老二去复读。老二看看福嫂，这一次什么也没说，接过了钱，第二天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福嫂这才安心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垮，还有两个孩子没长大。福嫂觉得只要全家能拧成一股绳向着一个方向奔，这日子苦是苦点，却过得挺有劲。所以，福嫂一边走向医院，一边脸上尽是满足的笑。

　　一路上有人向福嫂打招呼：“福嫂，这是到哪去啊？”福嫂笑眯眯地答：“去医院，头痛。”

　　别人听了都满心不解：“福嫂这是怎么了？病了还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