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绍萍 初夏的风,吹暖了岭南大学的校园。花丛旁停着一辆自行车,一位高个青年剑眉紧蹙立在一旁,似乎在等人。 不远处的一栋红砖教学楼旁,一棵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古榕树后,侧身立着一个窈窕女孩,她梳着高马尾,正亮着一对凤目偷眼望着那个青年。 她叫舒雅,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赴青年的约会。 一 舒雅是英文系新生,长得好看,追求者众。但她每天除了忙学业,就是忙着校广播站、舞蹈队、辩论队等各种事,根本没时间约会。她心里早已有一个叫吴斌的人——高三那年,他们班来的那位实习老师。他的作文课被同学们戏称为“创作沙龙”,讲台上的他旁征博引,纵横文史地、上下五千年,翩翩风采迷倒不少人。她也是“迷妹”之一,当时还加了他的微信。 毕业前夕,她给吴斌发了一条微信:“吴老师,我要考上岭南大学了,明年的今天,我们再见一面好吗?”吴老师立刻就回复她了:“好。祝你顺利。” 今天,就是他们约好见面的日子,地点还是舒雅定的。 但昨晚,她因激动而睡不着,刷手机时翻到吴斌的朋友圈——“咦?!”她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的合影,两人肩膀重叠,那女孩笑得一脸纯真。舒雅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他……有女朋友了?”她曾经给睡在下铺的密友晴晴看过吴斌的照片,晴晴当时就满脸坏笑地说:“长相如此‘哇塞’的男人,身边不可能消停吧!”难道,被晴晴说中了? 一夜难眠的舒雅就这样站到了那棵大榕树下。她看到了前来赴约的吴斌,却没有勇气过去相见。她的眉间有个抹不去的结:“还有必要见吗?晴晴说得对,优秀的人肯定不少人都会惦记,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她胡思乱想着,终究没走过去。 二 两个月后,舒雅却与吴斌在一场同学聚会上“不期而遇”。 吴斌云淡风轻地主动上前和舒雅打招呼。他的眼神依旧温存,轻声道:“舒雅,你好像长高了。”舒雅不知说什么好,两个月来,她一直为自己没能赴约而满心悔意,此时的她低头回避着他炽热的眼神,说:“吴老师,我……没想到你会来。” 吴斌温柔地笑了:“是你们班同学邀请的啊。” 聚会时,有人逼问吴斌的恋爱史。舒雅明显感觉到吴斌悄悄地看了她一眼,而她也正瞪大了眼睛,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吴斌很坦然地说:“读大学时谈过一个女孩,也说不上是恋人吧……毕业后我们分开两地,也就散了。最近还见过她一面,她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大家纷纷为优秀的吴老师感到惋惜。吴斌却说,这说明真正的缘分还没到。 聚会快结束时,舒雅邀请吴斌出去走走。吴斌立刻同意了。 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一路沉默。 “吴老师,你真的要去援藏一年吗?”舒雅终于开口说。 吴斌轻轻回应:“嗯。上个月刚递交了资料,学校已经批准了。” “我听说那里很艰苦……” “但那里真的太需要老师了。” 舒雅“哦”了一声,又问:“然后呢?之后还有什么计划?” 吴斌剑眉上扬: “不知道。也许会留在西藏,也许会回母校继续当老师。”顿了顿,他问,“你呢?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想继续读研。” …… “小雅,祝你一切顺利。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舒雅一愣,轻声问:“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吴斌想起了那天在花丛边等人时,看到不远处那棵大榕树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他说:“‘选择’很考验人,但关键还是要弄懂自己最想要什么。明年的今天,我们还约在那个老地方见面好吗?我们都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好好想想。当然,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尊重。” 舒雅听出了些许失望,也听出了许多期待,她一颗心摇曳着,却对吴斌的世故、从容甚至是有些随缘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三 这一年,舒雅做了不少“选择”。最重要的一个是在老妈的“高压”下去见了舒雅爸爸的领导家的公子——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在省直机关做公务员的。 男孩并不令人讨厌,相反,他的殷勤与幽默,常逗得舒雅哈哈大笑。半年后,在男孩的“执着追求”下,舒雅终于同意带他回家见爸妈。 一顿晚饭还没吃完,舒雅一家就被这个举手投足都十分得体的男孩“拿下了”。 席间,男孩的手机突然响了。舒雅下意识地斜睨了一眼,微信电话——那个头像好熟悉,好像是自己的师妹、校模特队的那个女孩?舒雅瞟到了男孩脸上的一丝慌张,接着,男孩拿着电话站起身,说:“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舒雅借口去厨房拿东西,走过男孩身后,隐约听到了他匆匆挂掉电话前的最后一句:“乖,在忙,回头给电话你哈。” 不知为何,吴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突然在舒雅眼前浮现。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欣慰于有那样一个人,不怀疑、不急躁、不催促,耐心地等待自己成长。 转眼又到了和吴斌约定的日子。 又是一个春天的黄昏,空气中流动着若有若无的馨香。被高原的风粗糙了脸颊的吴斌还是推着单车,早早就立在开满了鲜花的老地方。 他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再等等吧,她会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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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来吗?
来源:羊城晚报
2024年05月08日
版次:A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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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彭绍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