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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屋舞龙 陈文笔 摄 |
□钟志良 一 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体重不上一百斤的清祥，能成为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人物，完全是因为他那令人惊奇的轻功。 这还得从他驱赶一对打架的公牛说起。 那日，生产队两头公牛在田间小路偶遇，不知是否前世有仇，一碰上便像看见仇人似的，拼了命地往对方撞去。都说牛打架，拉不开，唯一的办法只能用火烧，牛感到痛，死死顶在一起的牛角才会松开。 清祥见状，连忙拿来一扎干稻秆，用长竹竿绑着，点上火，往顶在一起的牛头上烧。两头牛瞬间分开，其中一头牛转过身，竟往清祥撞来。清祥见势不妙，扭头就跑。人牛赛跑的画面顿时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跑着跑着，只见前面有两人抬着吹稻谷的鼓风车，慢悠悠地走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板桥上。清祥大喊：前面的，疯牛来了，放下鼓风车，逃命要紧。抬着鼓风车的前头那人放下鼓风车跑了，后头那人却被鼓风车挡了道，只好从桥上跳下河去。这时，清祥已经上了桥，只见他轻轻一跃，竟像跳高运动员，整个人往鼓风车顶腾空而起，跃了过去。那头追赶清祥的公牛一头撞到鼓风车上，鼓风车与牛一起，像崩塌的石堆，呼啦啦也栽进了河里。 清祥就这样出名了。 冬至后，进入农闲时节，围屋里的舞龙队活跃了起来。舞龙头的大壮上山干活时不小心摔断了腿，一直惦记着龙头位置的铁头便跑去跟队长打听，问谁来接替大壮的位置。队长也不表态，说过几天看看大伙的意见吧。 一连五天，队长都不提舞龙头人选的事。铁头便天天往队长跟前凑。队长被他晃得不耐烦，说：“铁头，我原来真的考虑过你，但经过认真衡量，我觉得清祥比你更合适。你就去舞龙尾吧。”铁头不高兴了，说：“队长，要么我舞龙头，要么我退出。” 听闻此事，清祥专门找到队长，说要成全铁头舞龙头，他愿意舞龙尾。他说：“等到正月十二时，舞龙队要到各个围屋去表演，只要能把其他舞龙队比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队长拍拍清祥的肩膀，竖起拇指，说：“清祥，个头不大，气量很大，真爷们。” 二 正月十二是邻村进士第赏灯的日子。一大早，进士第屋门口的大禾坪晒谷场上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日头升上两丈高时，进入大禾坪的三岔路口，铁头、清祥他们的舞龙队与另一队舞狮队几乎同时抵达，两支队伍都想先去进士第村表演，双方互不相让。舞狮队说：“是我们先到达三岔路口的。”铁头说：“不对，是我们先到的。”僵持之际，清祥站了出来，说：“我提个建议，大家不妨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先进村。文比还是武比由你们选。”舞狮队说：“好，就比跳八仙桌吧。”又说，“不是跳一张八仙桌，是两张八仙桌垒起来跳，看谁能跳过去。跳过去的，先进村，没跳过去的就得待前面的表演完毕离场后，才能进场。” 铁头一听，已经双腿发软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跳过两张八仙桌的高度。 清祥看了铁头一眼，把龙尾的竿子往铁头怀里一塞，夺过了铁头手里的龙头竿子。清祥朝舞狮队一方为首那人说：“我们接受你的建议。” 两张八仙桌搬到了路口，垒在一起，有四五尺高。村里还请来一位银鬚老人做见证人。 清祥让舞狮队先跳。舞狮队也不谦让，只见为首的那位大声一喊，锣鼓便敲起来，“咚咚锵，咚咚锵”——狮子从三四丈之外起跑，边跑边舞，舞狮尾的双腿半蹲，舞狮头的双脚往后面那人腿上一蹬，高高跃起，后面那人趁势而上，双双跃上八仙桌，接着又舞了几个动作，再轻轻跳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帮看热闹的大声喝彩鼓掌。 舞狮队的人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看向舞龙队。围着看热闹的人也准备看舞龙队的笑话了，心想，你们的龙那么长，怎么可能跃得过去呢？ 却见清祥平静地跟众人低声商量着什么。不一会，他便把龙头高高举起，顺手把龙头后三位的竿子一齐收拢，往八仙桌上头看了一眼，他轻跑两步，起跳，竟像一只雄鹰，在八仙桌上空呼啸而过，两脚碰都没碰桌面。就在清祥跃过八仙桌的瞬间，铁头举着龙尾顺势一卷，把前面几个顺位的龙身竿子卷起，一齐抛给了清祥，整条龙便顺利地腾空而过，被双脚刚落地的清祥稳稳接住。 人群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接着是掌声雷鸣，一片叫好。 银鬚老人说：舞狮队是跳到桌面，舞龙队是脚不粘桌面，舞龙队技高一筹。 舞龙队于是昂首挺胸，在锣鼓铿锵的助威声中，率先进场表演。铁头没再去拿龙头，他举着龙尾也一样舞得欢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