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对了闸门

　　□章以武

　　张晓晓，我们师大附中的英语老师，她准备结婚了。这是她第三次冲破爱情的闸门。现在她已成为学校的“新闻人物”。她今年41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五官灵秀，身材婀娜，文静、清纯，叫人看着舒服。

　　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嫁给比她大六岁的师大数学系副教授林君。他不吸烟，不喝酒，不爱赶热闹，只一头扎进数学王国，工资卡全由夫人调配。而张晓晓热爱文学写作，通晓人物故事，俯仰世间百态，这是她莫大的精神享受与慰藉。但他们家里虽窗明几净，却静悄悄的，邻居们从未见过这对夫妻在青葱校园里散步。

　　一次，她的散文在晚报上发表，好兴奋，读给老公听。林君却淡漠道：“舞文弄墨我不会，也不懂。”张晓晓说：“我读给你听，评头论足总可以吧。”丈夫说：“你这是赶鸭子上架。行了行了，你有你的爱好，我有我的追求，互不干涉。”张晓晓轻叹移步，突然回头：“今晚友谊剧院有北京的芭蕾舞演出，你陪我一道去，你若没兴趣，可以在座位上闭目打盹。”丈夫仍冷淡地说：“再说吧。”

　　这类事，在这个小家庭里发生得多了，张晓晓渐渐心灰意冷。三年后，他们离婚了。张晓晓临走，留下短信：“林君，你是个好人。可惜，你不懂女人的心。我张晓晓追求精神世界的丰沛，如同人需要空气一样。”

　　第二次婚姻，友人介绍的，是一个名叫方富生的壮硕小老板。他大专文化，能说会道，铂金眼镜架后有一对闪亮的眼睛。第一次见面，是在远洋宾馆的西餐厅。张晓晓是认真的，精心打扮了一番。

　　那位方富生初见张晓晓，便双眼放光，开门见山：“哈，做老师的，斯斯文文，大家闺秀啊。听说你喜欢搞文学创作？现在自费出书六万元就能搞定，我帮你办！”他的语气志得意满哩。张晓晓觉得此人粗犷、爽朗，尚可接受，想想自己也这把年纪了，女人总是春来早、秋来快，要珍惜。于是在方富生的凌厉攻势下，半年后他俩便共结连理了。

　　婚后，张晓晓的心灵虽不能与对方高度共鸣，但也能过。不过有一次，丈夫去上海谈生意。张晓晓一人寂寞，在芳菲四月的深夜打电话给老公，电话里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一女子清脆尖利的嗓门道：“方老板，你夫人来‘查房’了，怕老婆的男人一定发达！”张晓晓当然听到，心里有些发愣。夫妻俩聊了一会儿，张晓晓何等敏感的人，明显感到丈夫在客客气气地敷衍她。本来她是想告诉丈夫，她的自传体小说《满月》将在北方某大型文学期刊上发表，她希望与丈夫共享喜悦。张晓晓失望了，文学果然是寂寞的人做的有趣的事，但只是她个人的追求、寄托与价值体现。她自我安慰：“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对男人不可控得太紧，要给他一点自由度。”

　　谁料，几个月后一场“家庭战争”爆发了。方老板有一套136平方米的三房一厅，老妈一间，前妻所生的12岁儿子一间，夫妻俩一间。日子久了，张晓晓希望另买一套两房一厅搬出去住。理由是这样便于夫妻感情交流，不受干扰，也方便她写作以及与文友交流。这方案一提出，方老太太很开通，赞成。不料，方老板很生气，好像是踩了他的尾巴一样：“你有文化，你瞧不起我老母，烦我儿子，你这样做，让我这个大男人脸往哪放！绝对不可以！你口口声声说你有你的精神追求，十万元让你出书，行吗？你说要跟我多精神交流，都老夫老妻了，哪有太多话讲。过日子要实实在在，你太闲，就爱胡思乱想。像我这样，生意场上忙忙碌碌才是人生！”为这些事，两人争吵多了，夫妻关系也冷了，最后也便散了，离了。

　　学校里的同事对张晓晓议论纷纷，添油加醋，各有看法。男老师大多站在方老板一边，说张晓晓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他们没想到，张晓晓很快又要迎来第三段婚姻。

　　张晓晓就要嫁给报社的一位刚退休的编辑了。哈，两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仿佛他俩就是整个世界。张晓晓经常会少女似的嗲声喊叫：“喂，老公你过来呀。‘羽毛自珍’这词放在这里合适吗？你这个大编辑帮帮我呀，你老婆好笨、好傻滴……”丈夫立刻答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我正在做你喜欢吃的萝卜丝牛肉丸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