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喝粥

　　□朱迎年

　　广州冬夜的街头，灯火通明，街边档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寻觅消夜的人们。我驾车穿行在这片热闹的街区，忽然瞥见沿街的档口有盏灯特别亮眼，照着一面牌子，简单地写着：潮汕砂锅粥。

　　车内的朋友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默契，同声说道：“就这家吧。”落座后点了一锅虾蟹粥，很快几样精致的小菜便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粥水入口，清淡又鲜美，瞬间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潮汕人对粥的喜爱，就像工夫茶一样。哪里都有粥，哪里人都会喝粥，但唯有潮汕人可以不分季节、不分餐次，顿顿喝粥。

　　潮汕的粥与别的地方的粥不同，不是熬得黏稠的那种，而是米粒与粥水分开，有点像北方人的泡饭，但比泡饭软烂一些。粥似乎粗糙一些，但与粥相配的小菜，精致到了极致。

　　潮汕人喝粥，有几十种小菜相佐。橄榄菜、咸菜、黑橄榄、萝卜干、麻叶，都是最基本的，无论点哪样都非常可口。咸菜微酸清脆，黄色透亮；萝卜干又叫菜脯，是潮汕人最拿手的特产，那种经年的色泽发暗的萝卜干，在当地人眼里，食用疗效堪比灵丹妙药；还有各种鱼饭，都是新鲜捕捞上来的活鱼加盐保鲜后，直接蒸熟就吃，保持了鱼的鲜味。对追求原汁原味的潮汕人来说，这些是上天赋予的最好的美味。

　　凡是吃过潮汕菜的人都知道，潮汕人对食材的味道掌握得非常精准，什么样的食材配什么样的蘸料，都非常得当。试过不蘸料和蘸料吃，味道总差那么点。蘸料是必不可少的点睛之笔，不同食材被不同的蘸料激活后，味道和层次令人食过不忘。

　　拿最常见的潮汕卤水来说，不蘸蒜泥白醋就是普通的咸香肉，吃多了难免会腻。一旦搭配了蒜泥白醋，肉质顿时清爽松软，卤水的香气被提升，油腻感也被巧妙化解。普宁豆腐需蘸韭菜盐水，炒通菜离不开豆瓣酱，炒薄壳要加薄荷，沙茶酱配牛肉，小香芹煮粿条……这些独特的搭配，唯有潮汕人才能将其分得如此精细，味道相得益彰。这些菜肴，再配上一碗看似平淡的清粥，便成了回味无穷的人间美味。

　　一次，友人说今晚带你去吃好吃的。远远地，我就看到店门口斗大的字：潮汕砂锅粥。我会心地笑了，没想到，距离潮汕千里之远的家乡人也被潮汕砂锅粥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