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华
虎山村当了半辈子猎人的老岑,猎枪虽早已上缴,仍时不时偷偷上山弄点野味。
那年八月上旬的一天早上,老岑带着工具又偷偷上了后山,刚到山腰,忽听附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上前仔细观察,只见一只体形狭长,全身披着如瓦状鳞甲的家伙,在草丛中时隐时现……
“穿山甲。”老岑心中狂喜,立马挥起自制的钢丝网兜,往那家伙猛扣……
因杂草又多又密,加上过于紧张,网兜没把穿山甲扣住,一阵 “吱吱吱”的苦叫声和 “稀里哗啦”的响声过后,穿山甲已没了踪影。
老岑转悠来转悠去,发现草丛中有个洞口,洞口周围的杂草被压倒过,有明显的穿山甲刚爬过的痕迹,显然,穿山甲已逃进洞里。洞口两旁压着两块大石头,看来,要深挖难了,得另想办法。
逃回洞中的穿山甲缓过神来,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午饭后,老岑拿着一个兽夹又悄悄上了后山,找到那个洞口,仔细察看一番后,选定洞口附近穿山甲刚爬过的路段中间位置,装好兽夹,用被压倒过的杂草把兽夹遮盖住,伪装好,自个躲在附近守着,只等穿山甲上钩。
太阳快要落山时,穿山甲小心翼翼地爬出洞口,想找点吃的,它左瞅一眼,往前爬一步;右瞄一眼,再往前拱一步……见无异样,便左爬右拱地往前移动着,搜寻着……
蓦地,“啪”的一声,穿山甲“吱吱吱”地哀嚎着,浑身直打哆嗦,原来,它的左前肢被兽夹夹住了,流血了,它痛苦地挣扎着,想把兽夹甩脱……
说时迟,那时快,埋伏在附近的老岑一跃而起,箭一般冲向装兽夹处,用钢丝网兜把穿山甲死死扣住,随后,半抓半抱地把穿山甲装进自带的蛇皮袋里。
穿山甲直叹气,唉!还是逃不脱这人的魔掌,这回凶多吉少了。
夜幕降临,老岑把穿山甲背回了家,心里一阵窃喜,许久没尝过穿山甲的肉和汤,明天可解解馋了。
第二天早上,老岑准备去镇上买些中药材,没承想迎面碰上贾村长骑着摩托车找上门来,他板着脸问老岑:“咋地?想偷卖,还是想偷宰?啍!你的胆真够肥的,都啥时候了,还敢上山偷猎?竟敢打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的主意?”
老岑一愣,这家伙的鼻子真灵。嘴里嘟哝道:“不知你在说啥?”
贾村长两只三角眼一瞪,还装?昨天傍晚,你一回到家,门还没关,你老婆就惊慌失措地问你蛇皮袋鼓鼓囊囊装的是不是穿山甲,你说是。又说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可你俩的对话已被邻居石伯听到了,并向我投诉了。哎!捕杀穿山甲要重罚的。交给我处理,就不追究了。你想咋地?
老岑头皮发麻,这家伙缺德事没少干,这回白忙活了。
“想好了吗?”贾村长气势汹汹地追问。
老岑沉吟良久,一咬牙,心有不甘却又很无奈地说:“你……看着办吧。”说完,一步一歪地进了里屋,又磨蹭了一会儿,把装着穿山甲的蛇皮袋提了出来。
“这不就结了。我去镇上办事,顺便把穿山甲送镇保护站吧。”贾村长动作麻利地提起蛇皮袋往肩上一扛,骑上摩托车往镇上奔去。
望着贾村长远去的背影,老岑骂道:“你送保护站?蒙谁哪?这不是明抢吗?”
一路上,贾村长几乎合不拢嘴,心想,古镇长的儿子小勇考上了京城某名牌大学。今天是周末,古镇长晚上设家宴请了咱,昨天还在为送啥礼发愁,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可以给古镇长一个惊喜了。
约摸半小时后,到了古镇长家,一见面,贾村长便嬉皮笑脸地说:“镇长呀,小勇考上名牌大学,为全镇人长了脸,我带来一份特殊的礼物。”
“特殊的礼物?”古镇长斜了一眼贾村长刚放下的蛇皮袋,在里屋的小勇闻声也走了出来。
贾村长快手快脚地打开蛇皮袋,把穿山甲抱了出来,穿山甲左瞅右瞄了一会儿,内心细思极恐,今天死定了。
“穿山甲?”古镇长和小勇异口同声地惊呼。
贾村长又嬉皮笑脸地说:“这穿山甲被兽夹夹伤了,一村民捡到交给了我。一会把它宰了,放些中药材炖汤,为晚餐加一美味。”
古镇长双眉紧皱:“你说啥?宰了炖汤?”
小勇紧接过话茬:“老爸,穿山甲可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咧。”
贾村长还是嬉皮笑脸地说:“镇长呀,你啥事都操正步。我跟你说,上月初,我一个哥们还跟县上一帮有头有脸的人,躲进某山庄吃‘穿山甲宴’呢。再说,这只穿山甲受了伤又是捡的,这是在你家,今晚来的没外人,没大事吧?”
古镇长严肃地说:“没大事?宰杀穿山甲可是违法的?这事别人我管不着,我管好我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时,小勇婉言道:“老爸,我考上的是环保专业,我把这只穿山甲送到镇保护站,你一会打电话告诉站长,等养好伤后放生,就当是我给所学专业先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吧。”
古镇长笑了笑,连声说好。
贾村长一阵脸红耳热。
没多久,躺在镇保护站医疗室疗伤的穿山甲,长舒了一口气,这回有惊无险了。它“吱吱吱”地欢叫着,小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