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电影的日子 2023年07月21日 胡湖

  

  □胡湖

  

  已经多年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但儿时对电影的痴迷却是那样刻骨铭心。

  那时乡里(当时叫公社)有一个电影放映队,晚上在全乡21个村子轮流放映露天电影,除去下雨天没法播映,村里一般一个多月可以轮到一晚电影。上一个村子放完电影,第二天会派人把放映机送到下一个村子。一看到放映机来了,小伙伴像过节一样兴奋 ,早早吃过晚饭,搬着凳子到地坪里占据好位置等着电影开映。一场电影通常是放映两部故事片,还有一部半小时的新闻纪录片作为“餐前小食”。哪天放映员高兴,加映一部,那简直和中了奖一样,孩子们一片欢呼。大家最喜欢的是打仗的影片,放映前会互相打探,一说是战争片,就非常高兴,呼朋引伴时会加上一句“今晚看打仗的”。

  电影正式开映前还有一段听快板看幻灯的特别时光。大多是宣讲政策,播报新人新事、好人好事。还记得邻村一位赤脚医生只生了一个女儿就自愿采取措施不再生育,这位计划生育的典型,成了快板和幻灯的题材,押韵的长短句、放映员激情饱满的播报,加上快板抑扬顿挫的节奏,极为动听。

  那时的我沉醉于电影。整场电影下来,持续四五个小时,我毫无倦意。但弟弟常常半途就开始打瞌睡,只是仍坚守“战场”。一到电影换胶片歇息时间,我赶紧催促他离座走动。外村放电影,只要得知消息,我必定前往,“万水千山只等闲”,只是不带弟弟去。影片是各村轮流放的,结果一部《三进山城》看了六遍。有一次,听说有个村子放《红楼梦》,传说很好看,我很想去,刚好一位堂叔也要去看,就跟着他走。那个村子是外乡的,一路打听一路寻找,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找到放映的地方,电影已经放了一多半。至今还记得,那电影动不动就咿咿呀呀地唱,其实基本没看懂。但快乐依旧。还有一次,电影散场时已是半夜,回家要穿过一条两公里长的阴森的山沟,我们三个同龄的伙伴谁也不敢穿行,徘徊很久,终于等来了两个路过的屠户。但这依然影响不了我们远道观影的兴致。

  那时离家三四公里处有两座县属煤矿,一个叫老矿,一个叫新矿,老矿近,新矿远,晚上一先一后经常放电影给出井下班的工人看,我也是有闻必至,而且经常看老矿凌晨零点开始放的第二场电影。《大闹天宫》《哪吒闹海》《追鱼》《野猪林》《秦香莲》……都是那时看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精力,第二天上课居然从不打瞌睡。

  记不清露天电影什么时候不再逐村放映了。只记得后来乡里渐渐建起了电影院,村子里不断有人买回了电视机。我第一次看电视是在老矿,那晚听说有电影,结果去了发现没有,又或者是半夜场。我就在老矿转,看到一处聚了很多人,跑过去一看,原来大家在看电视。电视是黑白的,屏幕不太清晰,老像在下雨。什么节目不记得了,感觉远没有电影精彩。不是听说电视很好看吗?怎么这样?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惊喜。乡里电影院持续火爆,省里市里文工团常来巡演,电影大片也成为村民看后的话题。我至今记得的是在电影院看了《少林寺》。看戏看电影都得花钱,但没人说不好。木偶戏、花鼓戏、舞狮舞龙,后来也在村子里冒出来了,村民自编自演自娱。露天电影似乎不经意间被大家忘记了。

  当年村子里的小伙伴,有好几位已在省城工作,聚会时聊起小时候对电影的痴迷追逐时都说,那时除了看电影还能干什么?

  光阴荏苒,天翻地覆慨而慷。如今何处无娱乐!《道德经》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如今对电影,我可以看,也可以不看;可以此时看,也可以彼时看;可以此处看,也可以彼处看。对个人来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需求,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满足需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