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艳荣

　　“秋风起，石螺肥”，中秋节前后，石螺的肉质是最好的。这个时节的夜宵摊档，炒石螺这道美食是必不可少的，也坐满了前来吃石螺的顾客。客都的秋还带着夏的余威，所以，吹着河风，一边啜石螺，一边喝啤酒，最为惬意。石螺的吃法很多，除了香辣石螺、爆炒石螺肉、紫苏石螺，还有香芋石螺粥、石螺鸡汤等等，而我最怀念的还是父亲的“金不换”炒石螺。

　　家乡的水土适宜石螺生长。山间小溪，田边水渠，还有村里人家的鱼塘里，随处可见石螺。它们经常吸附在水中的石块上，或者静卧在水底的泥沙中。乡下的孩子，摸螺揭蟹是常事。特别是石螺，挽起裤管，踏进小溪、水渠里，俯首捡拾便是。鱼塘水深，也不碍事，因为石螺喜欢吸附在塘沿石壁上，用鱼捞网一刮，石螺便到手了。小时候，吃肉不易，石螺就算是荤了，在那些荒年日月里，父亲炒的一盘盘石螺就是最美好的记忆。

　　石螺捡上来不能马上就吃。要用水泡上两天，其间要经常换水。每换一次水，我们就把石螺在石板上搓一遍，把附在石螺壳表面的苔藓等物搓洗干净，也等石螺把里面的泥沙吐出来。若还担心石螺没有养干净，父亲就会让我们滴几滴豆油，这样石螺就会把泥沙全吐出来。

　　准备炒石螺了。我们一家就开始了分工。母亲去菜园掐一小把“金不换”，摘几个红辣椒，挖几块仔姜；我们姐妹几个则用钳子将石螺去尾。父亲交代我们，这个尾不能剪得过大，也不能剪得过小，否则不易啜食。

　　看父亲炒石螺是一件惬意之事。只见他麻利地把独蒜去皮切碎，姜切成丝，辣椒、金不换洗净切碎，然后热锅倒油，把蒜蓉、红色辣椒圈、姜丝和金不换用小火炒出香味，接着把菜篓子里的石螺倒出来。石螺便争先恐后跌进大铁锅里，顽皮地互相碰撞着。这时改用大火。石螺在铁锅里“噼噼啪啪”地响着，香味扑鼻而来。我们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着、闻着。妹妹说：“爸，要加点辣椒酱。”我说：“不要加。”父亲也不多言语。他继续翻炒着石螺，倒了一点酒，这样炒出来的石螺就不会有腥味。然后他再往锅里倒开水，加盐调味，用大火焖煮十分钟左右，最后加入木薯粉水收汁上盘。妹妹眼巴巴地说：“爸，我要辣点的。”父亲指着锅里剩下的说：“还有呢！”只见父亲这时再加入辣椒酱，赶紧翻炒几下让辣椒酱入味，又铲上一盘。妹妹便拍着手说：“这下好了，爸爸和我吃辣的，妈妈和姐姐吃微辣的。”

　　两盘色、香、味俱全的炒石螺就上桌了，一家人各取所需，吃得咂咂有声，吃得大汗淋漓。父亲必倒一杯散装白酒，一口酒，一口石螺，慢慢地喝，慢慢地啜。我们姐妹则有点像比赛似的，碗边不一会儿就堆起了一堆石螺壳。两盘石螺一扫而光，我们还要就着盘底的石螺汁吃上满满一碗饭。这个时候，还真有“水里螺蛳赛肥鹅”的满足感。两盘石螺，给缺油少肉、清贫乏味的日子，添了一丝幸福的味道。

　　转眼，又快中秋了，不由得怀念起父亲的“金不换”炒石螺。只是，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好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