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国志

　　（接上期）

　　水师提督何长清率几千士兵从虎门出发，进驻深圳，此地位于三洲田西南三十公里处，与新界隔河相望。此部署在时机成熟时，既能迅速向义军发动攻击，又能守卫边界，防止义军在边界制造事端，使对岸的英军卷进来。在西北面，一支陆军部队占据了归善和东莞之间的交界处，另一支部队则从潮州调到义军防区以东的海丰一带。坐镇惠州指挥的陆路提督邓万林，派兵在镇隆和淡水封锁了义军向东北方向的退路，同时，还有巡逻船受命在靠近骚乱地区的海面上警戒。

　　发现了清军的步步进逼，郑士良急电正在台湾的孙中山，要求赶紧把军火运来。因孙中山在台湾的各项准备还未就绪，于是电令郑士良先将起义队伍分散，避免同清军接触。而郑士良却认为，只要能把军火运抵广东沿岸，他们便可将起义引向成功。

　　孙、郑还在电报往返时，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闰八月初十日，水师提督何长清的先头部队约二百人占领了距三洲田不足十三公里的沙湾集镇，派出的轻骑侦察兵甚至到了义军营地附近。

　　情况如此紧急，义军首领们商议，决定将原定闰八月十五举行起义的时间提前到闰八月十三日。起义军以郑士良为总指挥，刘运荣任军师，何崇飘、黄盲福、黄耀庭为元帅，黄杨为副元帅，蔡景福、陈亚怡担任先锋。梁慕光率一支部队潜往博罗，江如海亦随行，到马嘶召集旧部协同作战。

　　八月十二日，郑士良的副将黄福不知道孙中山有让部队先行分散的命令，眼见敌人逼近，决定先下手为强，率领八十人的队伍对沙湾清军发动了攻击。

　　惠州起义就此爆发。义军虽然人数不多，却势如破竹，把清军打得落花流水。此役毙敌四十，俘敌三十，缴获了清兵们的枪支和几箱子弹，还将俘虏们的辫子统统剪掉了。

　　战斗已经打响，孙中山立即批准了起义计划并加紧筹措军火。此前不久，为支持菲律宾的解放运动，孙中山曾为菲律宾独立军代买过一船军火，后来因事情未成，军火也未能用上。惠州起义爆发，孙中山征得了菲律宾独立军的同意，决定先借这批军火应急。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义军派去提取军火的人在仓库里只看到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原来，日本军火代理商中村弥六，鲸吞了独立军购买军火的专款，用废铁冒充了军火。

　　虽然未得到军火补充，但义军的进展却意外地顺利，闰八月十三日占领沙湾后，得到了从邻近城镇来的义军兵员的补充，然后挥师北上，向离惠州城不到十五英里的镇隆推进。尽管许多战士仅仅只装备了梭镖，但义军还是击溃了一支清军并占领了该镇，缴枪七百条，算是一次重大胜利了。

　　义军在博罗和惠州城的支持者也投入了战斗，从几个方位向南援的清军发动攻击，并围困了这两个城镇。如惠州城陷落，那通向广州的门户就打开了，因此清军倾全力防守惠州和博罗。

　　闰八月二十一日，起义志士由横岗进占龙岗，先后大败清军于佛子坳、永湖，转图惠州府城。次日，博罗会党首领梁慕光率领的那支队伍回援，围攻归善县城，江如海也率小股队伍配合主力进攻惠州府城。

　　此时，坐镇惠州府城的广东陆路提督邓万林听到消息后惊慌失措，惠州知府沈传义、归善知县郑业崇亦尤为惶恐。他们立命将浮桥毁坏，城门全部关闭，堆置沙包和加上板闸，并急电广州请派兵支援。

　　此时江如海率领的队伍绕过归善县城，突入水东街，所向披靡，清军守军望风而逃。但队伍到了江边，因浮桥被毁，无法渡江进攻府城。加上郑士良所率进攻惠州城主力，因守军拼死抵抗，城墙又易守难攻，因此进攻受阻，致使两军无法会合。为了保存实力，江如海遂将部队分成若干小股，化整为零，退隐到各乡村，以图伺机再起。而江如海本人，则躲进了东江商行。

　　时任两广总督的德寿接到惠州告急的电报后，急调水师提督何长清及防务统兵官莫善积率所部集中惠州，又特派前驻惠州陆路提督刘邦盛到惠州募兵，分几路围剿起义军。

　　面对强敌，起义军却越战越勇，且志士们还使用了一批无烟新枪，更是锐不可当。经一番激战，清军大败，归善县丞杜凤梧、补用都司严宝泰等被擒。闰八月二十四日，会党志士约两千人由永福出发，击退清军大队，清军陆路提督邓万林中枪堕马，经护卫舍命救护才捡回性命。是役俘清军数百人。而会党副元帅黄杨亦在此役中殉难。

　　闰八月二十五日，会党志士进攻河源县城，不克。次日，义军转往崩岗圩，扎营于雷公岭，然而因弹药不继无法长期驻守，于是计划出东江向西。但是清军为了保护通往广州的门户，派了重兵防守。义军乃折而东去，转攻三多祝。

　　闰八月二十七日黎明，清军都司吴祥达等率各营兵勇抵达，围攻义军。会党志士分路抵抗，双方损失惨重。义军军师刘运荣、元帅何崇飘等五百余人阵殁，三多祝、黄沙洋等处得而复失，会党志士于是退往平政圩。

　　三多祝黄沙洋之役，是三洲田起义后最艰苦的一次战斗。

　　当时，清军有一哨兵力一百多人镇守三多祝，知起义军来攻，遂退守黄沙洋，联合郑、萧、杨三姓村民进行坚守。但黄沙洋村民杨冠军早已经与起义军取得联系，约定为内应。当起义军进攻黄沙洋时，杨冠军深夜叫族人打开西边闸门迎接起义军，使清兵腹背受敌，至天亮时清军被起义军全歼，而黄沙洋的萧姓族人罹难者也有数十人。

　　当会党志士与清军在三多祝激战时，海丰大嶂山、河源及和平等县的会党亦随之响应。其中会党首领曾金养率众一路进攻和平县城，毁南门城楼。城内清军营勇倾巢而出，会党寡不敌众，曾金养等阵亡。

　　之后，会党志士由平政墟向黄埠转进，在黄埠分道南走，在滨海的巽寮集结，谋攻平海所城。清军水师提督何长清急调副将张邦福率队由海上驰援。

　　由于武器弹药严重不足，义军不敢恋战，而是按照孙中山的新命令，放弃了向西进攻广州的计划，调头向东北500余公里外的厦门前进。

　　孙中山的这一新命令，也和解决义军的补给问题有关。厦门与台湾隔海相望，从那里更易得到来自台湾的支援。

　　迟迟得不到海上补给的义军，一路上秋毫无犯，只满足于得到刚好够用的粮食，以及尽可能多的武器。因此，各地民众都对他们表示友好，还有几千农民加入了队伍。

　　义军一路连败清军。早些时候，当他们从永湖向白芒花开进时，只有一千人、枪，却打败了五六千人的清军部队，俘敌数百人，缴获了五六百支枪及大批弹药，并占领了白芒花。归善的农民热烈响应，义军人数很快过万，沿着东江的支流西枝江流域向东推进。

　　起义伊始，孙中山还特意派人给郑士良带去了一面革命旗帜——“青天白日旗”。这面旗帜原是中山先生同乡、幼年同学陆皓东于光绪十九年（1893年）秋天居住在“四大寇”之一的尢列家时设计的。两年后，孙中山在香港召集革命同志举行兴中会首次干部会议时，通过了以青天白日旗为革命军旗的决议。被孙中山誉为“中国有史以来为共和革命牺牲之第一人”的陆皓东烈士设计的这面旗帜，第一次在惠州、在中国大地上高高飘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