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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红卫每天都要给儿子做康复训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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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D患儿除了跑跳行走能力较弱外,智力上与其他孩子并没差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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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D目前无药可治,患儿吃的药只能延缓病情发展 |
文/羊城晚报记者 文聪 实习生 徐芙蓉 图/羊城晚报记者 王俊伟 羊城晚报记者见到13岁的兴兴(化名)时,他正斜坐在轮椅上,安静地摆弄着手中的玩具。看着儿子脸上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的爸爸陈文宾好想时光就此停驻,兴兴不再长大,“他患有一种目前无药可治的罕见病——杜氏肌营养不良症(DMD),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余生中最健康的一天!” 如今在东莞,像兴兴这样的DMD患儿已逾两百人,这个群体的家庭正抱团取暖。“六一”儿童节前夕,羊城晚报记者和致公党东莞市委会秘书长黄蔚然,东莞市政协委员、致公党东莞市委会社会服务委员会副主任李梦伟走访多个DMD患儿家庭,倾听他们的困惑和艰难。 接受现实 依靠激素和按摩延缓肌肉萎缩 与“渐冻人”“瓷娃娃”等大众熟悉的罕见病相比,DMD鲜为人知。2017年,陈文宾第一次从医生嘴里听到“DMD”时,他还不是太明白。后来查阅资料看到“没有特效药可以治愈”“患儿通常在3-4岁开始出现步态异常,10-12岁起逐渐丧失行走能力,20-30岁因心肺功能衰竭而死亡”这些介绍时,他瞬间崩溃,感觉天都塌了。 据介绍,兴兴小时候在湖南老家生活,两三岁了还走不稳,当地医生诊断为发育迟缓。因为行动不便、反应稍慢,兴兴只上了三个学期的幼儿园。2015年,陈文宾带着七岁的兴兴开始了求医问诊之路,直到两年后才被确诊DMD。 “这是一种由X染色体上的隐性基因控制的遗传病,发病率为1/7000,患儿通常都是男孩,在2018年6月8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等五部委联合制定的《第一批罕见病目录》中位于第98项。”确诊的第一年,陈文宾查阅了大量的医学资料,现在俨然成为半个专家。对这个疾病了解越多,陈文宾就越绝望,“DMD目前无药可治,是一种100%致死致残的疾病,只能通过激素和按摩延缓肌肉萎缩。兴兴确诊时肌肉已经出现萎缩,脚部骨骼也开始变形,十岁时就不得不依靠轮椅出行。” 陈文宾坦言,前几年只要亲朋好友一问兴兴的事,他就想哭。“儿子也问过我,为什么他不能走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接受了现实,现在我会告诉兴兴和他的两个妹妹‘哥哥腿痛不能走路’。” 每个DMD患儿家庭都经历着跟陈文宾一样的崩溃和绝望,大多数人最后选择接受现实,并让自己强大。文丹的儿子贝贝(化名)今年4岁,三年前的一次发烧,打破了原本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文丹说,贝贝的血常规中的肌酸激酶高出正常值几百倍,经过住院治疗,指标始终降不下来,东莞市妇幼保健院的医生怀疑可能是DMD,建议做基因检测。“拿到确诊报告后,我到处查资料,看这个病哪里能治、能不能治好,所有的答案都是‘不能治’。那段时间,我想死的心都有,后来想到了贝贝外公,他得过小儿麻痹症,虽然身体残疾,但他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既然他能乐观地生活下去,为什么我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呢?我们要让孩子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出价值和精彩。” 抱团取暖 52位家长在微信群互帮互助 “这是变形金刚,跟我这个是一样的,我会拼。”5月29日上午,见到黄蔚然、李梦伟送的玩具,兴兴来了兴趣。一旁的浩浩(化名)走过来,拿起变形金刚熟练地摆弄着。 浩浩今年11岁,在长安镇的一所小学读四年级。马红卫告诉记者,儿子浩浩是在2岁的时候出现行走困难,特别容易跌倒。“从发现症状到确诊,我们整整熬了四年,其间什么检查都做了,直到6岁半才在广州市儿童医院被确诊DMD。我刚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肌营养不良’就多补充点营养嘛,但上网一搜索,我站都站不稳了。” 由于要依靠激素延缓肌肉萎缩,浩浩每天得吃12粒药,这导致他长得比较胖,身高也停留在五年前。马红卫说:“药费大概每个月要一千多元,每年去复诊一次。很多家长都是在微信群组团购药,比医院报销后还要便宜点。” 马红卫所说的微信群名叫“莞邑MD关爱中心(精准群)”,里面52位成员都在东莞工作、生活。文丹是群主,“这个群涉及49个患儿,最大的17岁,最小的才3岁。家长们平时会在群里探讨一些治疗、报销等方面的事,偶尔也会有家长把孩子玩耍的照片发上来。艰难的路上,一同前行。” 群里每个名字的背后,都是一个关于爱与付出的故事。范胜年7岁的儿子华华(化名)是在2021年10月被确诊为DMD的,当医生说“这个病治不了,孩子到二十几岁就没了”,范胜年瘫坐在医院的楼梯间许久许久。范胜年是个坚强而又乐观的人,他说:“既然我们生了孩子就一定要为孩子负责,不能消极对待,更不能放弃孩子。从这个互帮互助群,大家得到的不仅仅是治疗经验和心得,也能从其他家庭吸收到坚持向前的正能量。” 活出精彩 每年去一个城市走一走 DMD患儿的生命可能只有短短二三十年,生命画卷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已落幕。这个过程中,受煎熬的不只是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谁也不知道,最终的那一天会何时到来。既然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那就尽量去扩展它的宽度,这已成为众多DMD家庭的共同认识。 陈文宾平时工作很忙,只要周末有时间,就一定会推着兴兴去公园走走,“他对外人的眼光还是很介意的,有一次去超市时跟我说‘不要让其他小朋友看着我’,可是带他外出散步,他都会很开心,不会因为抗拒别人的眼光而不出去。” 桂林、南宁、上海、南京、杭州……兴兴这几年去过的城市不少,这是陈文宾给儿子许下的一个小承诺——每年去一个城市走一走。“他不像我们正常人,觉得一个地方好玩,可能还会再去。对于他来说,每去一个地方,都可能是对那个地方的一个告别。趁着现在还没有全失能,能出去就尽量带他出去走走吧。”陈文宾告诉记者。 文丹也想着每年带贝贝去外地玩一玩,“带他去见见当地的DMD病友,鼓励他更加积极地去生活。贝贝现在很会读诗,我在抖音上注册了一个‘关注DMD 让爱不止’的号,放了很多他读诗的视频,一来是想记录贝贝的成长,二来也是想借此让网友们知道,DMD这个群体是可以正常生活、学习的,希望社会不要歧视他们,应该对他们微笑、接纳。” 亟待解困 为DMD患儿争取受教育的权利 贝贝现在就读幼儿园中班,华华和浩浩也都在读小学,相比于某些DMD患儿,他们又是幸运的。 “家长要接受这个病,更要为孩子争取受教育的权利。”文丹告诉记者,很多家长哭诉,孩子因病不能入园,上学多次被劝退、遭拒。“有位家长向幼儿园园长说明了孩子的病情,园长当即拒绝接受孩子入园,除非签订协议,出现任何安全事故与园方无关。其实他们除了跑跳行走能力比较弱外,智力上与其他孩子并没有差别。” 在“莞邑MD关爱中心(精准群)”里,大家谈论最多的除了特效药和治疗方案外,就是残疾证的办理。文丹告诉记者,北京、深圳、惠州等城市的DMD患儿一经确诊便可以办理残疾证,建议东莞可以借鉴上述地区的管理办法。因为只有办理了三级及以上的残疾证,孩子们才可以享受免费的居家康复服务。“这些康复项目在医院每次要收费700多元,只能报销10%,对于行动不便的孩子们来说,去一趟也很不方便。” 目前,东莞针对特殊儿童有发放康复券之举。文丹说:“康复券现在只可用于民办康复机构,但民办康复机构没有一家拥有DMD的专业康复资质。建议可以将康复券用于公立医院并特别适用于DMD患儿群体,且申请不限患儿年龄。” 东莞市残联: 确诊患儿可就近开展残疾评定 2021年2月,在东莞市政协十三届六次会议上,政协委员首次针对DMD患者群体提交了一份提案——《关于解决杜氏肌营养不良(DMD)患者群体困难的建议》。时任东莞市政协常委的黄蔚然是这份提案的主笔者,他建议通过相关政策的制定和完善,去改善DMD患者群体的生活状况。 “2020年10月29日,我收到了患儿家长文丹的来信,看完后心情很沉重,当天就给她打电话了解详情。随后,我以政协委员的身份写了那份提案。”黄蔚然建议,可以借鉴深圳、惠州等地的做法,对已确诊的DMD患者办理残疾证,便于DMD患者持证可以获得相应的政策支持及各种惠民举措;将DMD纳入到特需门诊,为DMD患者群体开通跨地区医药报销的绿色通道,或者给予DMD患者一定的医疗补助;有针对性地向DMD患儿发放康复券,将其发放的康复券用于东莞康复医院及东莞儿童医院,让该病患者接受有效的康复治疗。 针对黄蔚然的建议,东莞市残联去年5月份回复称,对于未进行残疾评定的确诊DMD患者,可直接联系户籍园区、镇(街道)残联,就近安排社区(村)残疾人专职委员入户开展办证指引服务,协助预约评残机构开展评残;对于已经残疾评定的确诊DMD患者,由户籍园区、镇(街道)残联根据评定机构评定的残疾类别及等级,及时给予办证,并由社区(村)残疾人专职委员专职协助落实助残政策和帮扶服务。 此外,现行康复补助政策是基于《东莞市扶助残疾人办法(修订)》制定,市残联现已为DMD患者中临床表现与《办法》规定的康复补助类别相符的申请人发放了康复补助代用券,申请人可凭康复补助代用券到指定康复机构享受康复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