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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乡情

来源:羊城区域     2023年08月11日        版次:ZT12    栏目:    作者:曾宪柱

  □曾宪柱

  

  离开家乡几十年了,自然勾起斑斓的儿时记忆。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一草一木,故乡的亲人,依然刻在脑海里。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岁月流逝,如白驹过隙,物是人非,儿时伙伴也已白发苍苍,唯有故乡的青山不老,河水长流。

  小时候在故乡居住,开门见山。屋前是山,屋后依然是山,屋前有门岭山,屋后有大嵋山、玳瑁山。通向大嵋山、玳瑁山有一条长长的长岗石阶路,这条几千级的上山石阶路,始于何时铺设,已无从考证。记得,最后一次走长岗石阶路是恢复高考的那一年(1977年)十月,我们兄妹背着行囊,挑着被帐,带着煤油灯,翻山越岭,去岐岭皇华中学参加高考。自此,再也没有走过这条魂牵梦萦的石阶山路了。

  多少个春秋,多少个记忆,多少个故事,多少代乡亲,都与长岗石阶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祖辈们弯腰弓背,踏上长岗石阶路,走进大山,砍柴,烧炭,伐竹,锯木,腰别柴刀,脚穿草鞋,披荆斩棘,耕山种果,筚路蓝缕,一代代与苦难抗争生存。时代的记忆已嵌进了长岗石阶路的层层缝隙里,留下世代不变的脚步。它默默地承载着乡亲们的来来往往。在生生不息的岁月里,它静静地流淌着故乡亲人的汗与泪。

  玳瑁山、大嵋山山涧流下的溪水,汇成了一条屋前的小河,小河蜿蜒连接起几个村庄,流经清溪汇入五华河。记忆中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一眼就能见到水下色泽不一、光滑圆溜的鹅卵石,摇摆的水草和游弋的小鱼。

  屋前不远处,小河上筑有一个引水灌溉农田的水坝,坝下有一个水潭。夏天,水潭是小伙伴们玩乐的天堂,小伙伴们脱光衣服,赤条条地,“扑通”一声,跳入河潭里,恣意徜徉,摸鱼虾,打水仗,击水踏浪,乐趣盎然。

  青山绿水孕育着醇厚善良的乡亲。记得,水潭边不远处,住着一位蓝大娘,屋前种有几棵桃树,小伙伴游泳完后,就想着上树偷摘蓝大娘的桃子。无奈做贼心虚,小伙伴不小心从桃树上摔下来直哭,哭声惊动了屋里的大娘。她走出屋来,扶起摔倒在地的小伙伴,轻声细语地说:“树上的孩子们小心下来吧,桃子还没熟透,等熟透了让你们吃个够,回去吧。”

  秋收后农闲时,村里间或会有杂货郎(交换糖块的),敲着“当当嗒,当当嗒”,收鸡毛鸭毛、废铜烂铁,兼具卖些杂货,像缝衣针、缝衣线、梳子、发卡、扣子什么的。每当听到响声,围龙屋里的孩子们就会聚拢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杂货堆里的糖块。奶奶从屋里出来,拿出积攒了好些时日的鸡毛鸭毛换些针线。孩子们看见奶奶,嘴甜似蜜,一齐和声说:“奶奶命真长,我们要吃糖。”奶奶只好放弃换针线,换来糖块分给孩子们吃。奶奶一生勤劳慈爱善良,可是过早离开人世,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潸然泪下。

  小时候,山村闭塞,交通不便,文化生活贫乏。偶尔会有卖唱艺人走村串巷来说唱,自然是乡亲们最高兴的事了。记得,有一年秋天,有个叫张满的说唱盲艺人来到我们村说唱。入夜时分,老爷爷把围龙屋前的禾坪(晒场)打扫得干干净净,摆上条凳,老老少少很早就围坐在一起,等待说唱。

  夜空,繁星闪烁,如水的月色似乎给村前村后披上了一袭薄纱,借着月色乡亲们陶醉在说唱艺术的氛围之中,其乐融融。竹板歌因说唱者以竹板击节而得名,属于客家民间曲艺,是客家地区颇受欢迎的口头文学。竹板歌,在粤东客家地区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它的特点是通俗易懂,形象生动,唱腔固定,表演朴实,历来为群众喜闻乐见。

  月光摇曳着围龙屋,把围龙屋送进了梦乡,没有了喧闹,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安详和静谧。从那时起,我朦胧地知道人间的辛苦与恩怨,人应该懂得感恩。回想小时候听说唱的感受和氛围,现在恐怕再也找不到简单而真切的感受了。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时代的变迁,更加怀念那时乡邻的亲爱关系,有好吃的总是先拿出来与邻里分享,农村里每户人家一年到头才养来一头百来斤的猪,每当宰猪,除了上缴、出卖,哪怕所剩无几的猪杂肉煲汤,也要先分给上邻下舍一碗。

  怀念故乡,那不老的青山,长长的石阶路,蜿蜒的小河,一汪盈盈的潭水,亲切绵长的乡音,悱恻动人的故事,不绝如缕的乡愁,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镌刻在我的心头,那山,那水,那乡情永远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