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国志 (接上期)李彪跨进前厅,见厅内一侧站着一个读书人打扮的人,年龄三十出头,一袭长衫,粗布缝制,一双布鞋,圆口厚底,显得朴实不显眼。但来人相貌不凡,身高七尺,仪态大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站在那里如玉树临风。李彪心里不由一震:好一位英俊潇洒的教书先生! 何浩天见李彪进来,拱手施礼:“在下何浩天,见过李头领!” 李彪并未回礼,淡淡地一挥手:“嗯,来了。” 何浩天也不客气,自寻一张椅子坐了,道:“在下乃一位私塾先生,今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冒昧,还请头领海涵见谅!” 李彪说:“无须那么多废话,有事就讲。” 何浩天道:“前些天在东江博罗河段有一艘货船被贵山寨的人掠劫,头领可知此事?” 李彪眼一瞪:“当然知道,就是我下令劫的!” 何浩天说:“此船所载货物的主人是惠城东江商行的老板何云彰,请问头领是否知道?” 李彪道:“知道!我就是冲着他来的,怎么啦?” 何浩天说:“敢问李头领,这位何云彰只是一生意人,与您既无前世之冤,又无隔夜之仇,您何故如此?” 李彪冷笑一声:“哼,没有冤,没有仇,我会跟他不共戴天?他前脚请我吃饭,后脚密告官府,差点让我命丧于捕快之手!这个仇我还不该报吗?哼,抢了他的船和货算什么,过些日子我还要找上门去,杀他个人仰马翻!” 何浩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头领此言差矣!这完全是个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何云彰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李头领您不能妄自臆测,冤枉好人!” 何浩天一席话说得李彪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看了看何浩天,愤愤地道:“你吃了豹子胆了,竟敢对本大爷如此不敬!大爷告诉你,那何云彰与张联桂亲如兄弟,相互勾结,不然他商会会长的位置从何而来?他们官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对我们会党是欲除之而后快,大爷岂会冤枉了他!” 何浩天毫不示弱,也大声道:“你要没冤枉他,就请拿出铁证来!”见李彪一时无语,又道:“想不到堂堂洪门大爷,竟是如此臆断行事,伤害无辜,让好人蒙冤,此举岂不是坏了您一世英名,让天下人耻笑!” 何浩天这一番话说得疾言厉色,正中要害,李彪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叫道:“闯上门来为何云彰当说客,你真是活腻了!来人!” “大爷!”几个兄弟应声赶到。 “大胆狂徒,给我拉出去砍了!” 两个兄弟冲过去,将何浩天双手反剪,就要往厅外推。 何浩天双臂一甩,挣脱了那两人的推搡,从容道:“不忙,待我向先父禀告一番,再拉出去不迟。” 两个兄弟目视李彪。李彪道:“死到临头了,看他还玩点什么花样!行,由着他吧。” 何浩天从容整理一下衣衫,抬头向上,两膝下跪,双手合十,大声道:“先父平东王何亚黄英灵在上,儿子现在在您当年的小弟李彪的寨中。想不到您当年悉心呵护和培养的人,现在竟凭猜疑就可以恩将仇报,实施抢掠!并且不听规劝,要滥杀无辜了!先父啊,孩儿冤死并不足惜,只怕会坏了东江会党的名声,蒙受天下人耻笑啊!好了,先父稍候,孩儿这就要去与您会面了!” 何浩天言毕,对身边的会党兄弟说:“走吧!”遂大步朝厅外走去。 何浩天向其父说那番话的时候,李彪在一边听得真切。此时,当几个兄弟簇拥着何浩天往外走的时候,李彪大叫一声:“且慢!回来。” 几个兄弟停下脚步,将何浩天带回到李彪跟前来。 李彪盯着何浩天:“什么,你说,何亚黄是你的先父?” “这还能有假!我是他的二儿子,大名何浩天!” 李彪的脸色变得和缓了:“你怎么不早说!平东王是有大恩于我的,看看,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我要是早说,你就听得进我的话吗?你骄横跋扈,哪里听得进旁人的规劝呢!” “不是……”李彪喃喃道,“我自认为我的判断不会错的……刚才,我是武断了些,那……你就细细道来我怎么误会他了。” “好,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一讲吧。”何浩天又自己找一把椅子坐了,道:“你知道这何云彰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东江商行的大老板。” “他还有个身份你不知道,他是先父何亚黄的本家兄弟,我的三伯父。当年,先父血染街头之时,就是他带着我去了刑场,与父亲见了最后一面。” (待续)
-
即时新闻
烟雨东江(十五)
来源:羊城区域
2024年09月06日
版次:ZHA12
栏目:
作者:牟国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