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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人的“围城”内外： 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中国互联网早已成为打工人的“围城”，一群人跃跃欲试，一群人失望离开。大厂中让人津津乐道的成功案例实在太多了，微信创始人张小龙、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它意味着一份诱人的薪资，优厚的各种福利，无限的成长空间，甚至是改变世界的可能。 然而接踵而来的大厂裁员消息，又让“围城”内外的众生都陷入了恐慌，继续挤大厂，还是去亲身探索宇宙的尽头是否真的就是编制？抑或是……一位受访者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路难选，意难平。” ■新快报记者 许力夫 1 “悬在头顶的刀” 最近，阿里、腾讯裁员的消息相继冲上热搜，引发大量关注。在此之前，字节跳动、爱奇艺、美团、快手、滴滴等互联网大厂都传出了裁员消息。裁员消息频传、叠加中概股暴跌的背景，一时间互联网行业“要凉”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众多职场人瑟瑟发抖。 在这样的背景下，刘天的故事并不算新鲜。和大多数年轻人进入大厂的路径相当，名校毕业、视野开阔，因同样迷恋大厂光环，刘天“顺滑地”成为大厂的一个“齿轮”。 在近10年的工作经历中，刘天辗转待过几家大厂。虽然不能说每段经历都很好，但一路走来也算稳稳当当，这次被裁员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跟记者说，自己是今年过年前被公司“扫地出门”的。其实在此前的几个月，他已经感受到主管对他的不满，有时甚至是刻意找茬，“有一次因为出差预订的机票加住宿费超支了几十块，领导当众批评，甚至认为是严重违规。”他将心中的不快和担忧告诉给身边的同事，结果发现，大家讳莫如深，只是劝他谨言慎行。从那以后，“被离职”的阴影就像一把刀悬在了他的头顶。 “我那时已经没有办法安心工作，每天都在思考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老板改观，结果越做越错。”最终他还是被裁员了。至今他还记得，整个过程也就15分钟，宣布了他被裁的结果后，象征性地沟通了5分钟，然后HR就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整理电脑的文件，做完工作交接。 刘天说，他的第一个感觉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长舒一口气，在被“监视”的间隙，他还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了条微信：“靴子终于落地了。” 2 “路难选，意难平” “快点结束吧！听说还要到4月，都没办法安心工作了。”“都开始有点羡慕那些已经被裁走的同事了，拿了赔偿，可以安心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发了”…… 现在回看脉脉上那些祈祷裁员风波快点结束的“脉友”，曾是某大厂高管的陈淼感同身受。当被裁员的阴影笼罩，那种坐立不安的情绪会将恐惧感放大。 “最可怕的是，恐惧会转变为愤怒，会让你伤害自己，甚至怀疑自己。”作为一个有“斗争经验”的职场老人，陈淼知道自己要迅速调整好状态，谈赔偿、找下家，但终究是“路难选，意难平”。 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没了支撑的陈淼只好拼命看书，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带上她的眼睛》治愈了他。书里有这样一段情节，一个女领航员被困在地心，却通过一个可以与其他人共享视角的科技设备暂时“离开”了逼仄的救生舱，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个情节一下就戳中了他，“角色代入后，我突然敞亮了，我就是这个身处困境的女领航员，但只要我借助他人的‘眼睛’，向外寻求帮助，一样可以看到更广阔的视野。” 被离职后半年，他收到了两个新的offer，被离职似乎对入职新公司的背调也没有太多影响，大厂频频传出的裁员消息已经为被裁的人创造了较好舆论环境。“就直接说整个业务线砍掉了，或者说业绩不好需要开源节流，类似的理由都能被理解和接受，也不会有人再来问为啥裁的是你不是别人。”说这话时陈淼有点无奈。 陈淼没有再选择互联网行业，而倾向于正在数字化转型的传统制造业，他认为这样的公司更踏实，更有安全感。 智联招聘《2022年春招市场行情周报》（简称《周报》）也印证了这一点。《周报》的数据显示，虽然互联网行业依然是其他行业人才转行时的首选，但与2019年相比，2022年春季想转行的IT互联网人才比例提高约一成，涨幅相对较大。而互联网人转行最想去的是制造业，且比例提高。今年春季，6.3%的互联网从业者求职时期望转向加工制造业，比2019年提高两个百分点，这与智能制造、工业互联网的发展有关。 但新的行业也让陈淼感觉有点吃力，很多专业知识需要重新学习，而且同级别的同事大多是95后，自己在精力方面也没有竞争力。他一边硬着头皮上，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下一份工作。 3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作为“围城”外的年轻人，梁伟依旧因大厂的光环而跃跃欲试，她认为虽然互联网行业发展速度放缓，但依然是就业机会多、薪资高的行业。因此，对于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大厂实习机会也倍感珍惜，负责运营的她每天加班到晚上10点，比正式员工还要用心。为了争取表现机会，她经常会在工作群里发言，相比早已卷不动的前辈们，她表现出了对工作的120分热情。 一同实习的小闺蜜们则劝她不用那么努力，互联网公司又累又不稳定，还不如一起备考公务员。 持这种态度的年轻人似乎也越来越多，陈颖就是其中一个。虽然身在大厂，但陈颖对公司的印象一般，三天两头请假面试，还会在上班时间“摸鱼”备考公务员。“就觉得大厂特别内卷，而且卷自己就算了，还把恐慌和欲望释放到社会中。工作是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我希望通过工作多赚钱，增长能力开拓视野，但不喜欢为了工作不停地、无止境地牺牲自己的生活。”今年刚满22岁的陈颖说，尽管大家对于大厂的办公环境津津乐道，“一天四顿全包、游泳池、健身房、按摩椅都是标配，但事实上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心情去享受，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她告诉记者，身边抱着同样想法的同学有很多，“在现在的求职阶段中，不少同学都是一边在企业实习一边在备考公务员。” 过去，大厂确实吸引了无数应届毕业生，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2021年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突破202万，以至于毕业生中流传着一句话：“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广东省人力资源研究会学术委员、副秘书长何立博士认为，相比于考公务员，大部分的大学毕业生最终还是要去到企业中工作。但他们可以不必只盯着互联网大厂的福利待遇，不要把自己定位于某一个行业，而是要提高自己的复杂性，真正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学生有机会可以到一些乙方公司去，好好锻炼一下具体的项目管理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已经在大厂工作多年的人可以尝试去制造业，因为传统制造业的产品都是刚需。互联网大厂出来的员工有优秀的管理素质和技能，他们可以把这种能力带到制造业中去。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刘天、陈淼、陈颖、梁伟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