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英兰 摄
□张玉清
孝顺的女儿知道我喜爱荷花,那天早上七点多就起床,开车拉上我直奔素有“中国玉藕之乡”美称的柳江百朋赏荷。
刚到百朋下仑屯荷田,我就欣喜地看到万亩莲塘,碧波荡漾,一朵朵荷花如浓妆淡抹的美丽女子在其间亭亭玉立。下了车,我们穿过荷田中间的一段田基,兴致勃勃地徒步爬上荷田旁边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坡上,放眼看去,又是另一番景色。一块荷田连着另一块荷田,一眼望不到边,那些如伞大的一张张绿色荷叶,好像是在为它心爱的荷花妹子掌一把绿色大伞,怕太阳灼伤她美丽的容颜,给荷花平添了几许浪漫和神秘。
我喜欢荷,喜欢她的亭亭玉立,喜欢她的淡淡清香,喜欢它的美而不妖、柔情似水……我静静地立在荷田边,眼里、心里,除了喜爱还是喜爱。我觉得荷花才是花中之王,她的神韵优雅、丰姿绰约、香远益清,最值得历代诗人百唱不厌地吟咏、赞美。宋朝诗人王月浦的《荷花》:雨余无事倚阑干,媚水荷花粉未干。十万琼珠天不惜,绿盘擎出与人看。这是讲荷花之美需绿叶作陪。而周敦颐之名篇《爱莲说》称其“出淤泥而不染”,则是赞美荷花品格高贵,堪为清白、高洁的象征。看越多文学作品,越明白在传统文学中,荷花早已不是单纯的景,而是一种感情的象征。它对于我,更是要仰望的。当它从《诗经》中崭露头角,一路上羞羞答答地在李商隐的诗中啜泣,在王维的诗中禅定,在李白的诗中徜徉,在杜甫的诗中踌躇满志,它便开始缤纷了我这个平凡女子寂寥的夏。
它岂止是缤纷了我一个人的夏。当我面对着阳光下的万亩荷田美景沉醉不能自拔时,陆续有不少穿红着绿的女士们,也打着伞来到荷田边观赏、拍照、打卡。几个穿旗袍的中年女士在荷田中间的小路上走模特步,一个男人全程鞍前马后地帮她们拍视频、拍照、拍抖音。我似乎已能想象这些业余“模特们”之后把这些视频、靓照纷纷发到朋友圈上去,收获点赞无数的情形。想必她们整一个漫长的夏季心情都会很美吧。
赏荷的人群中,我还看到和我同住一个小区的老乡、年过七旬的徐大哥。他的老伴已瘫痪多年,如今正坐在轮椅上,由当医生的儿子推着来赏荷。徐大哥对老伴特别好,只要天气好,他总是把爱妻从四楼背下来,放在他的电动三轮车后车厢上,拉老伴去户外转上两个小时,带她欣赏周围的花花草草。我走过去和徐大哥一家打了招呼。徐大嫂笑着告诉我,她特别喜爱荷花,徐大哥便执意要带她来看这万亩荷田。
我和女儿在荷田边说说笑笑,回忆的匣子不经意便被打开。我跟她说起当年我们村子千米之外也有一块很大的藕塘。我十来岁时,母亲才允许我和小伙伴们去荷塘边玩耍。顽皮的男孩子会下荷塘里采摘荷花、莲蓬,之后递给我们这些女孩。每次玩耍到天黑归来时,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是头顶一张宽大的荷叶,手捧几朵艳丽的荷花,欢天喜地的。在这样的季节里,母亲还会亲手煮美味的莲米糖水,做藕肉丸子、莲藕炖排骨,让人百吃不厌。
天要黑了,喧嚣的荷田逐渐安静下来,我们也准备打道回府。我不由想到孟浩然的一句诗:“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这应该是夜深人静时赏月色下的荷,才会有的心境吧?可惜我不是这荷田的“左邻右舍”,难以在月光下观赏荷花的另一种美了。但如此美妙的一天,已值得我回味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