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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生生不息

来源:羊城晚报     2018年05月11日        版次:A06    作者:

    

  羊城晚报记者 黄丽娜

  2008年6月,从汶川地震灾区回到广州后不久,应一位师长的邀请,我在一个非常小的范围里,第一次向陌生人回忆、分享了我在地震灾区的经历。那一次分享的后半程,我哭到泣不成声。

  我为自己如此不专业的表现懊恼不已。自此以后,无论是在公开的、私下的,无论是旁人刻意地想聊起,还是友人不经意地谈起,我对“采访过汶川地震”这件事,都是敷衍带过,或报以沉默。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办法平静地、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回溯那场十年前的巨大灾难。

  奇怪的是,在地震灾区采访的十多天里,我却一直出奇的平静。在面对采访对象时,在目睹震后的残破景象时,在经历不断的余震和山体滑坡时,始终没有掉过一次眼泪。

  震后24小时,2008年5月13日。在绵阳九洲体育馆,我采访到了第一批震后北川县城生还者。他们大多数孤身一人,满身泥水。在失去了家、亲人、所有的一切之后,从县城的废墟中爬了不知多久山路,才走上高速公路,辗转来到这个临时安置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我以为的巨大悲痛,有的只是一种茫然和无力。

  震后48小时,2008年5月14日。我成为最早一批进入震后北川县城的记者之一。我忘不了死寂一片的县城街道上自己的脚步声,忘不了一个当地人指着江对岸一面寸草未生的山麓对我说“那里就是老县城”时脸上的表情,忘不了那些从地下、从坍塌的废墟里传出的各种呼声。我像很多生还者一样,感受到了那种茫然和无力。

  从北川到汶川,回到成都,回到广州,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这是一个从谷底不断向上的正向过程。这个过程,也在无形中不断消解着很多记忆中的伤痕。就像穿过那条破损的隧道,遥遥看到几乎完好无损的汶川县城时,心头重又涌动的暖意。

  时间留给每个人的印记都不相同。回望十年前的这场灾难,在一种巨大的存在面前,人们无力选择生死。但当生的机会留存下来时,人们也必带着伤痕奋勇向前。所谓“生生不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