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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的话】

来源:羊城晚报     2018年07月29日        版次:A07    作者:

    

  尤今  新加坡作家

  去年,在秋风乍起时,到亚美尼亚旅行。

  我发现当地人钟情于汤,汤品繁多。下榻于民宿,房东莎莉诺每晚熬汤,我呢,坐享其成。牛肉汤、鲜鱼汤、芦笋汤、马铃薯汤、黄豆汤、番茄汤、胡萝卜汤、南瓜汤、蘑菇汤,等等,天天不同,变化多端,我喝得眉开眼笑。

  称赞莎莉诺把汤的文化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是,实事求是的她,却一板一眼地应道:“我们喝汤,只为求存。亚美尼亚山地多,气候寒冷,晚上喝下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便不会冷得那么难受了。”

  说得也是,现在,才刚入秋,可气温却已降到5摄氏度,冷得簌簌发抖的我,把一大碗罗宋汤咕噜咕噜地喝下去,缠绕在五脏六腑的烟气,立刻驱散了爬满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家里,我也常常熬汤。然而,处于赤道地带的新加坡,终年是夏,我熬汤,不为暖身,只为暖心。

  在圆肚的瓦锅里放入老母鸡、干贝、火腿、红枣和枸杞,慢火熬煮。原本各自为政的汤料,在火力的撮合下,渐渐渐渐地,缠绵缱绻地合为一体,如雾般散开的烟气,氤氲着致命的浓香,即连安定若素的眉毛都被香气熏得飞了起来。

  朦胧的黄昏在门前铺出一条灰色的地毯,疲惫的人自外归来,跌入了由香气织成的那一张柔软的大网里,压力去了、焦躁没了,整颗心变得像汤一样的平滑柔顺。

  汤碗不大,可是,在感觉上,它比井更深、比海更阔,因为在那香可蚀骨的浓汤里面,藏着浩浩瀚瀚的亲情;无可替代,又无法仿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