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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受访者供图 家具收藏，不仅仅是为了欣赏把玩这些藏品上的独到之处，或在投资市场上展现眼光与财力。“为何创出天价纪录的都是顶箱柜？”这样一个朴素的问题，在顶级藏家的思维体系中，背后蕴藏的不仅仅是与藏品本身相关的知识。“天价”藏品为何天价？“重器”中蕴含着怎样的价值观？不仅是收藏文化的普及，资深藏家的分析会让你了解，如何从这些价值观中，建立自己的家具收藏体系。 受访嘉宾 蒋念慈 中国古董家具收藏家、研究人，中国木作及家具研究会副主席，华艺大荣创始人，“收藏私享会”知识分享新媒体名人堂导师，曾经手目前最高价紫檀古董家具及国内第一件破百万元的古董家具。 壹 审美 家具收藏里“重器”的价值 ——为何创出天价纪录的都是顶箱柜？ “纯粹欣赏、收藏一件旧的东西，是一个境界，从欣赏把玩中，得出自我。而从过去的经验汇总预测未来，是另一个境界。这可能是人类目前超越人工智能暂时不可替代的东西。我们在收藏的同时，学习这么多知识，不是为了追求过去的对错，那不重要。而是应该观察预测未来，这才是收藏真正的得益。”对羊城晚报记者说出这一席话的，并不是什么人工智能前沿科学家，而是一位古董家具收藏家——中国木作及家具研究会副主席蒋念慈，他曾经手目前最高价紫檀古董家具：清乾隆紫檀高浮雕九龙西番莲纹顶箱式大四件柜，以及国内第一件破百万元的古董家具，也曾在22年前错失过目前的中国古董家具的世界纪录：清康熙黄花梨雕鸾凤牡丹纹顶箱式大四件柜。 “为何创出天价纪录的都是顶箱柜？”这样一个最朴素的问题，在蒋念慈看来，背后蕴藏的不仅仅是与藏品本身相关的知识。找到收藏的价值所在，以及如何建立自己的收藏体系，这涉及审美与价值观。 羊城晚报：在你看来，在家具收藏领域的“重器”，反映了怎样审美价值观？ 蒋念慈：从总体拍卖结果来看，拍卖场上的重器，材质上有黄花梨、有紫檀，但没有一件是素工的，都是精工巧艺，繁复雕花。为什么？这代表了一种皇家收藏的审美品位。皇家或显贵的喜好，与文人是不同的。无论是工笔画、瓷器，创造出天价的作品，大多是皇家收藏，精工巧艺。 而从收藏家角度看，花大价钱收藏一件家具的人，会考虑的因素很多。首先，找不到代替品。其次这件东西要令每一个观众从心里感到震撼，镇得住场面。此外，天价货一定是要“开门货”，来源清晰，有一丝怀疑都很难花这个大价钱。 羊城晚报：你曾经手多件创纪录的“重器”，你觉得他们的“天价”，贵在何处？ 蒋念慈：目前的“重器”都与宫廷收藏有关，御制御用。除了之前说的皇家审美之外，“重器”本身也有自己的特点。 首先，来源清晰很重要。目前的最高价黄花梨大柜，去年秋拍前保利也请我去做过讲座。20多年前，它在李翰祥的“清水山房”专场出来过，再之前是在北京龙顺成硬木家具厂，一连串的来源很清晰。第二高价的紫檀大柜，是第一件由国立博物馆开具证明从国外回流的家具；有一个很清楚的记载，从上世纪20年代中国运去欧洲的记录；1934年在欧洲做展览的记录；一直以来收藏于丹麦国立博物馆的记录。差不多100年间这个柜子的身份都很明确，对于购买者而言，这是属于“大开门”。来源有怀疑的东西，通常创不了天价。 此外，材料、尺寸、雕工，都是影响价格的重要因素。无可否认，其中材质依然是最重要的。所以你看到，黄花梨紫檀始终是顶箱柜里最贵的。目前的世界纪录黄花梨大柜，选料很好，前后层板都是黄花梨。第二高价是2013年9315万元成交的雕龙紫檀大柜。除去背板和内部搁板等小部件外，其余全部选用上等紫檀。 这些顶箱柜一般都在3米高以上，放不进一般的现代家居里。宫廷是够大的，有钱人家里也是够大的，在一个大的空间里，就要有这么高的柜子才好看，矮一分都不好看，与环境气氛不相符。所以尺寸对于这些天价家具的价格，有很大影响。 雕工也很重要。紫檀大柜的雕工比黄花梨的雕工更胜一筹，是五爪云龙的铲地高浮雕。要知道，大部分顶箱柜都是素身的。若有雕工，就算做工没那么好，价格也往往比全光素的更高。尽管我个人有时候会更喜欢一些素的顶箱柜，但市场并不以我个人喜好而改变。 羊城晚报：为何目前拍场上最贵纪录的家具都是顶箱柜？ 蒋念慈：这里能看到客观与主观两方面原因。一来，天价拍品，尺寸是一个大问题。有钱人房子大，一定要大体量的家具，才能镇得住场面。太小的家具放进大空间里就不起眼了。家具里体量最大的就是顶箱柜，柜口彩“贵”，自然更是尺寸越大越好。此外就是大条案、罗汉床。例如马未都说过的“天下第一案”，这大条案长4.52米，创造了黄花梨条案的最高价格，但没有创家具收藏的最高价格，所以体量尺寸是一个重要因素。 为何罗汉床能有高价，而架子床未创过天价？因为罗汉床是摆在厅堂的礼仪家具，架子床在家具分类上，是放在睡房自己用的私密个人家具。创造天价的多数是礼仪家具，带有炫耀性摆出来给人看的。这是藏家的一个共同心理，炫耀性收藏当然会比较贵，无论是珠宝、家具还是别的品类。 贰 收藏 藏家观念在更新 ——新旧搭配，有道为奢 蒋念慈推崇“新旧结合”的理念，将家具收藏融入生活场景中。他甚至喜欢在一个空间内，将中国古董家具与北欧家具相结合地布置。在他南沙的办公室中，至今放着一张1961年获奖的北欧手工办公桌。“我是用看中国古董家具的眼光，来看北欧家具。中国古董家具其实对北欧的设计，有深远的影响”。 羊城晚报：现在的家具收藏家，更喜欢将收藏品融入自己的生活？ 蒋念慈：在现代生活中，如果全屋都是古董家具，未免压抑沉闷。但如果全部新家具，也会令人觉得不够文化沉淀。我觉得最好的感觉是组合。第一，是个人性格喜好的组合。第二，是融汇新旧不同东西的组合。我相信以后买家具，应该不会再是一套一套地买，这样看起来品位不高，只有豪华。奢侈，应该是以雅为度。 羊城晚报：你提到自己生活中新旧结合，甚至以北欧的后现代主义搭配中国古董家具。你觉得两者有何共通之处？ 蒋念慈：在上世纪90年代初，欧洲有很多很新潮先锋的设计，例如玻璃、不锈钢的家具，著名的瓦西里钢管椅，作为包豪斯设计的典型，其中就有很多明式家具的渊源。在他们的展览中，中间也摆放了一张中国圈椅。从当时的太空设计，到现在的极简主义家居，放一件中国古董家具在里面，都是很高雅、很融合的。 上世纪最杰出的家具设计师之一的丹麦设计师汉斯·瓦格纳，1944年设计的“中国椅”，就是他偶然看到荷兰商人坐在明式圈椅上的照片而设计，他去掉了雕龙描凤的装饰，保留了体量、线条、曲直结合的造型感和优雅的文人气息。这说明明式圈椅简练大方的审美，远远早于上世纪在西方审美系统中出现的简约风格的现代主义。 叁 入门 家具收藏体系应如何建立？ ——概念先行，计算财力 收藏体系是任何希望入门收藏的人，都需要先树立的观念。不认同门类的收藏，对收藏体系的建立，都有不同的门道。家具收藏的体系如何建立？概念先行，以及从自己个人空间着手，是蒋念慈给出的建议。 羊城晚报：家具收藏爱好者，应如何逐渐建立收藏体系？ 蒋念慈：所有收藏体系都应该概念先行。先有概念、有研究，然后计算财力，再开始建立自己的收藏体系。古董的世界里，真的要计较财力和兴趣，不能无限量扩大。例如我想收藏顶箱柜，就要知道顶箱柜价格贵，至少三五个才成体系，家里地方也要足够。你可以专门收藏广东款的岭南酸枝家具，或全都是紫檀。你在广东的话，广式五常家具、坤甸家具也是一个体系，自成风格。如果地方小，选择小件入手，可能地方特色不够明显，那我也可以只买笔筒、茶具等种类，这样方便日后收藏体系的建立。 我建议可以先从一两件小品入手。比如从坐具开始，就比较容易配合日常使用，就算作为装饰品摆在墙角也安静好看。例如凳子，存量大，形制也多。除了当作椅子，也可以当作矮几，摆放在沙发两侧或角落，当灯台、床头几使用。 也可以从书房、茶室或招待朋友的小空间开始。一个茶席若配成套新家具，怎么摆放都感觉缺少一点韵味。但简简单单放个宋朝的旧茶台，整个空间的气氛就有改变。 保养 Tips 无需刻意恒温恒湿 羊城晚报：木作家具日常使用有何保养提示？若无法做到24小时恒温恒湿，是否重要？ 蒋念慈：很多旧家具经过常年使用，已经身经百战，并不需要刻意恒温恒湿。但也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不适宜长期摆放在太阳下。就算是红木紫檀，长期直晒阳光也会被“阳光漂白”。若表面有漆，也容易晒掉漆。 至于日常保养，打蜡或用油、生漆保养，这些都有技术含量，不是所有打蜡都对的。这些工作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平时使用时，不适宜冲水或用太湿的布擦拭。 另外，购买时还要注意，这个家具有没有被改过，这有可能改变价值。我不赞成收藏一些改过的旧家具，因为买古董家具，买的是它的原创性。改与维修是两件事。比如高改矮、无花加雕花，就是将原创设计改了。要问清楚，有责任的商家都应该告知真实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