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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我都在“快跑”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05月07日        版次:A15    作者:

    

  □魏捷仪

  那年保安说了一句“快跑”,没有犹豫,拔腿就跑,没想到这一跑,跑了十一年。那是2008年5月12日。

  也许之前没有经历过,震动来的那一刻,有些愣住,耳膜中除了吼叫,就只剩下一句“快跑”,满头白灰的保安第一次凶神恶煞,来不及回答,拔腿就跑。回过头,平日空旷的操场显得那么的拥挤,可我还在跑着,这一跑,我跑了十一年。

  我看见墙壁的砖瓦在脱落,我看见家长一个个冲进学校,我看见了我从未见过的充满恐惧的脸,而后我在父亲的臂弯里流泪。很多年后,再回忆,除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快跑”,就只剩那一片废墟。

  之后的十一年,我都在“快跑”,只是比那年跑得更加有安全感。跑过了懵懂的年纪,渐渐成熟。只是这条跑的路上,我付出的比我得到的少,可以说是运气。

  偶尔回想起那年的点点滴滴,仍心有余悸。墙壁瞬间开裂,砖块掉落,一声一声撕心裂肺。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可怕,当那一刻真的到来,我没有办法动弹,甚至是哽咽。一个月的帐篷生活,一个月不间断的吃泡面,除了新闻中死亡人数不断地升高,就只剩一声声的叹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消息,水坝溃坝了,大水来了。那时候,我们在乡下,是个平原,如果大水来了,我们走不了了。外公当时显得格外淡定:“没事,这种事想逃也逃不了,如果真的来了,让这两个孩子去院子里那棵大树上,我们就看命吧。”大水没有来,我们睡得很香。

  时间不会停止,源源不断的外地人来到四川援建,新建的房屋,新打的路基,日子开始恢复正常,我们也从帐篷回到家里,只是时间能带走的只有表面,没办法带走内心的创伤。那句“快跑”,我记了很多年。

  也许那一次灾难给了很多人阴影,给了很多人不安,但是它的确从另一个角度带给我动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很多人也许并不能体会那“快跑”这两个字对我的意义。我们一生中除了最后一刻,都会在奔跑的路上。跑过了生死,跑过了青春,跑到了现在,还得继续跑下去。

  越长大,越觉得孤单,却一直不愿承认。以前是父母牵着你的手奔跑,到后来只有你一个人奔跑。村上春树说:谁都不喜欢行李重啊,但是不知不觉行李会变得越来越重,这就是人生。

  现在的我,并没有害怕跑道上的尖刺,哪怕满身泥泞,我依旧满腔热血,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明白奔跑对于我的意义。但愿在任何角落的你们,也能够继续奔跑,没有负担,只有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