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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甜的记忆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08月14日        版次:A12    作者: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

  记忆中,母亲极爱洗晒衣物,尤其喜欢冬天晒被子。只要大寒几天,一出太阳,母亲便会抱出家里几床厚厚的棉被,铺陈在太阳下晾晒,过午后再去翻晒另一面。我在一旁帮着母亲抖动、拍打棉被,那些细微的棉尘只有在阳光洒落庭院与墙角折射成更柔和的暖阳时,才能让我看得清清楚楚,它们像一个个小精灵在阳光下游弋着、散漫着、舞动着。

  我坐在矮凳上,把小脸轻轻地贴在棉被的一角,眯着眼睛欣赏那些小精灵。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的那种舒服和惬意,让人昏昏欲睡,与屋里那冷飕飕的感觉形成两重天的强烈对比。每次在迷迷糊糊间,母亲都会过来帮我脱掉厚厚的外套,那画面,到现在依然很清晰,暖暖的。寒冷的夜晚盖着白天太阳晒过蓬松柔软的被子,还有着太阳的余温,也有着阳光与棉花融合温暖香甜的味道,像母亲温暖的手抚摸着我入眠,睡得特别踏实。

  冬天的阳光是绵柔而有力量的。高二寒假领完成绩单的那个冬日特别寒冷,望着成绩单上红色的数学成绩,父亲这学期都请了资深数学教师对我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可严重偏科的我还是没能逃脱数学不及格的魔掌。耳边呼呼作响的狂风扫荡着楼道,整个人有股难言的压抑,感觉就像掉到了冰窖般的透心凉。高考,曾是农村孩子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方式,这冷风宛若在吹拂着我命运的方向。

  我沮丧地回到家,父亲正在喝茶,虽然从小就是在他“淅淅噜噜”的喝茶声中长大的,但父亲非常严肃,我们从来不敢去碰他那被茶垢覆盖了原本面目的茶杯,更别说喝茶了。当他示意我坐下时,寒冷、恐惧、难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手脚冰凉,全身都在打着冷颤,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他并没有和我说关于成绩的事。倒是和我谈起了艺考,艺考数学分数是不计入总分的,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我不好意思给家里增加负担。父亲推了一杯茶给我,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茶,也是第一次和父亲喝茶,原来茶是苦的呀。父亲告诉我:“茶刚喝时是苦的、涩的,过后回甘是甜的。”说完刚好有一缕阳光从窗台斜射进屋里照在斑驳的茶盘上,茶的回甘和温热与这冬日的阳光汇成一股暖流,这股暖流一下子驱散了我的寒冷和恐惧,涌动在周身。是这缕冬日暖阳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威严下的绵柔,那一刻看到的人生明晰的方向,也从此而爱上了茶。

  冬天的阳光是静谧且包容的。古人云:“三余读书”,冬天、夜晚、阴雨天这“三余”都适合读书,我最喜欢冬日有阳光洒进书房时,放下手机,身无挂碍地安享冬日暖阳与阅读同在的静谧。尘封的心灵在冬日暖阳的沐浴中,肆意徜徉于一个新奇而又广阔无边的天地,和先贤圣哲、文学大师对话……空气中弥漫着阳光温暖的气息和墨香淡淡的芬芳,冬日暖阳照射的书房在精神与外在的包容中无声地温暖着我、关照着我,让我内心平和而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