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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外读书头一年的中秋节是我一个人过的。望着夜空里那轮白玉一般的圆月,却不禁想起以前每个中秋的早晨。 每年中秋前后,父母都会因为急着收拾地里的庄稼而忙得不可开交,连顿正经饭都难得吃上一口。妈妈总是做一顿饭时顺带准备出好几顿,放在锅里热热,吃上一口便急匆匆地奔向田地了。有时候实在太忙,为了省时间,他们连“热”这个步骤也省去了,就坐在田间垄上拿出干粮就着凉水,直接就吃了。我则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整天,饿了就自己热吃的,一直等到父亲粗重的吆喝声借着月光和微风传到耳朵里,我才奔跑出门去,满脸欢喜地迎接他们。 中秋节那天早晨却是例外。父亲起得比往日还早,只一个人去地里忙活,留下来的母亲也不闲着,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准备这一天的第一顿饭。饭是现焖的,大米的香味随着蒸汽慢慢填充了所有空间。母亲又去炒菜,锅和铲子的碰撞声就像节奏欢快的乐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在米香菜香交融的味觉世界里感受着节日的美好。我有时好奇地问母亲:“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妈妈噗嗤一乐:“今天不是过节么,让你吃上一顿好饭!” 父亲很会拿捏时间,当母亲将饭菜端上桌子时,他一准儿稳稳当当地站在大门口:“开饭了没?”母亲听见喊声便转身到门口应上一声。父亲进屋摸摸我的脑袋瓜,微笑着:“快上桌吃饭,多长时间没吃上一顿正经饭了,可苦了我丫头!”母亲拿来以前剩的老酒递给父亲,父亲更高兴了,倒上就开始滋啦滋啦地喝,一边喝一边弯着眉毛看母亲:“我少喝点儿,不耽误工的。”母亲就假装没听见,只顾着往我碗里夹菜。 因为急着去地里,父母没多大工夫便吃完了。父亲出去拿工具,母亲则简单地收拾下屋子,一边收拾一边跟我说话:“丫头,来年咱可能就不这么忙了,咱家日子苦,自己的庄稼收拾完后再给没收拾完的人家打几天短工,能多挣俩钱儿。以后你要真把书读好了,我们也有能力继续供你。”我不住地点头,嘴里也应着。母亲走出门口又回过头来:“丫头,苦日子早晚会过去的。” 印象里,母亲这句话不知道在多少个中秋的早晨说过,一直到我去外地读书前一年,她才不再说了。因为正如她所料,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但我越来越怀念那些中秋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