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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仿佛一条巨大的绿色鲸鱼在夜空中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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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下的一排京剧脸谱，其实是一些废弃的油罐，被科考队员们涂成了京剧脸谱的形象，并成了中山站的名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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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南极空间》的摄影作品参加2018年度“Scientist At Work”摄影比赛获奖，并刊登在同年4月26日出版的《Nature》杂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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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龙”船上的极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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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记者 何晶 （图片由李航本人提供） 今年7月，我国第一艘自主建造的极地科考破冰船“雪龙2”号在上海交付使用，这是全球第一艘采用双向破冰的科考船。10月9日，“雪龙2”号从上海出发驶向深圳，10月15日从深圳首航出征。 自1984年中国科考队员首次勇闯南极，将五星红旗插上了南极，已经35年过去了。这一次，400余名科考队员组成的中国南极考察队，将乘着“雪龙2”号和刚完成大修的“雪龙”号第36次奔赴南极。这也是我国3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南极考察。 90后极地科考队员李航，是本次前往南极科考的一员。他目前是中国极地研究中心的博士后，曾在2014年到2016年参加了我国第31次和32次南极科学考察，在南极中山科考站不间断驻守了500天，期间主要负责我国北斗卫星南极地面观测站的运行和维护等。 再赴南极前，李航出版了他的新书《在南极的500天》，书中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了自己在南极驻守500天的点滴，其中一幅摄影作品还被刊登在国际权威学术期刊《Nature》杂志上。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李航讲述的南极故事的确带给我们另一种人生体验。 A首赴南极—— 航行30多天后，看到中山站就像看到了世界尽头的家 每年11月前后，南极温度升高，逐渐进入极昼期，大陆外围的海冰开始融化，这为科考破冰船的靠近和作业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来自世界各国的南极科考队，都会选择在这个窗口期朝南极大陆出发。 我国如今在南极共设有5个科考站，分别是长城站、中山站、昆仑站、泰山站以及在恩克斯堡岛正在建设中的罗斯海新站。今年李航已随中国南极考察队的第36次南极考察队伍，再次出发。 李航的首次南极科考是在2014年10月30日，是随第31次探索南极的中国南极科考队前往中山站。当时他是武汉大学博士生。他回忆说，历时一个多月的航行，在经历了惊涛骇浪的西风带和艰难的破冰之旅后，南极大陆才逐渐向“雪龙”号上的队员们揭开神秘的面纱。在蓝天、海水、冰山之间，一个“黄褐色的小点”出现在视线里时，科考队员们开始兴奋起来。“航行了30多天后，看到中山站的心情就像看到了世界尽头的家。” 当时那支考察队伍由200多人组成，按工作性质被分成四小队——度夏队、内陆队、大洋队和越冬队。李航所在的越冬队在南极待的时间最长。其他队员撤离后，他们需继续坚守在考察站，度过南极的极夜和漫漫寒冬，直到第二年“雪龙”号送来新一批队员交接才离开。 李航说，在科考站，每位队员都肩负明确的科考任务，但在科研之余，搬运物资、清理垃圾、帮厨等工作，大家都是随叫随到。“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分内的科考任务，不过是南极现场工作的最低标准。” B时刻警惕—— 每次外出探路，就像工兵进入雷区 相比过去，今天的南极科考站条件有了巨大改善。户外零下几十摄氏度，站内可以保持恒温24℃；虽然远在地球的另一极，站内可以联网，队员仍能和家人保持联系。 可是，南极变幻莫测的恶劣天气，还是经常给科考队员带来麻烦，户外工作的危险依然无处不在。李航说：“这里是南极，没有意外才算得上是意外。” 广阔的海冰看上去面如平镜，但科考队员必须时刻警惕冰裂缝。宽阔的裂缝很容易被察觉，但狭窄的冰裂缝隐蔽性极强，如果赶上一场新雪将其掩盖，更难被发现。李航打了个比方：“每次外出海冰探路，就像工兵进入危险的雷区。” 5月底进入极夜后，队员们要面临的困难就更多了。中山站的户外供水管曾因辅助的供热系统故障而结冰，导致整个站区的供排水中断。队员们只能打着电灯钻进冰冷的管道底部，在风雪和黑暗中接力，凿碎并取出管道内的冰。如果去冰的速度赶不上结冰的速度，情况还会进一步恶化。同样，如果在通信、电力、食物保存等环节出了问题，对科考队员来说都是严峻的生存考验。 李航说，一次例行的站区巡视时，他发现装有食品的一个冷藏集装箱出现电路故障。当箱门打开时，浓烈的酸臭味冲了出来，里头存放的萝卜、白菜、土豆等蔬菜都大面积腐烂了，这意味着，队员们将提早过上没有稳定蔬菜供应的生活。他感叹说：“谁也想不到在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南极还会出现原始的食物危机。” 李航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我国北斗卫星南极地面观测站的运行和维护，卫星观测栋位于中山站区边缘的天鹅岭，不出意外的话，他能通过局域网在办公室对设备远程进行观测和操控。但是，观测栋里的油汀取暖器等各种用电设备24小时不间断运转，他仍不得不时刻警惕火灾。此前就有其他国家科考站的主体建筑因大火而毁于一旦。 有一次，南极的强风将观测栋的阻尼门被吹开了一条缝，室内的设备因为失温而自动关机。“知道情况后，我立即从站区赶过去，花了一整天时间终于修好了仪器，但整个人已经快冻僵硬了。”李航说。还有一次，固定在外面的通信设备在狂风暴雪中罢工，李航冒着风雪前往排查故障，一公里的雪地，来回他得走上一个多小时。“在国内半小时能解决的问题，在南极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时间一长，自己的心态也慢慢调整过来。” C收获颇丰—— 在南极拍摄的10万多张照片，成了我最引以为傲的精神财富 “在南极拍摄的10万多张照片，成了我最引以为傲的精神财富。当我跋涉在广袤无垠的冰原上，或者站在深邃绚烂的星空和极光下，自然的力量一次次震撼着我的心灵，让我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这是李航《在南极的500天》后记中的一段话。 第一次出发去南极前，李航特意买了一部单反相机。中山站所在的拉斯曼丘陵地区，正好处在南半球极光最经常出现的区域，是世界上观测极光的最佳场所之一。和李航一起参与南极科考的刘杨，研究对象就是极光。 据刘杨介绍，当宇宙中大量的高能粒子闯入地球的大气层，在磁场的作用下，会和高层大气中的分子或原子发生碰撞，反应后产生的能量最后以光的形式释放，最终就会形成人们在地面肉眼所见的极光。但由于参与反应的大气粒子种类不同，发生反应时的高度各异，极光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和形态。科考队员们早就见惯了绿色、紫色、红色等各种形态的极光，以至于后来听说有绿极光，大家也都不再愿意冒着严寒出门观赏。而科考之余，李航最常做的就是扛着相机和三脚架，追逐星空和极光。当片状、条状、拱形等各种各样的极光都被拍了个遍，李航开始在技巧上动心思。比如延时摄影，比如用拼接合成的方式，将多张连续拍摄的照片制成全景图。 李航拍摄的照片中，一张名为《Space from the Antarctic（南极空间）》的作品，在2018年4月被国际权威学术期刊《Nature》选中并刊登，后来还曾被美国宇航局NASA采用，并在英国伦敦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展出。这是一张他利用长时间曝光拍摄的星轨图。这些精彩的照片的背后，李航说也有不少惊心动魄的故事。 某晚，李航和队友外出拍极光，两人都没带GPS。万万没想到，白天去过很多次的目的地，到了夜里却非常难找——他们迷路了。当队友的头灯因没电而熄灭，李航的手电灯光也变得非常微弱时，内心的恐惧几乎要压垮他们。幸而在雪地徘徊了几个小时后，他们最终看见了站区微弱的光。那一次仿佛劫后重生。 还有一次，李航和队友老穆结伴去拍摄黄昏时的冰山，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涨潮冲垮了来时的路，几米宽的裂缝和潮水一起来势汹汹。他们用三脚架试探了裂缝里的海水深度，最后冒险趟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应该是我在南极经历过的最惊险的一刻，脚下就是大海，谁也不知道下一脚会不会踩空沉到海底。”李航至今仍心有余悸。 相比之下，拍摄可爱的野生动物们似乎更“安全”。根据《南极条约》，即使是科考队员也不允许主动接触包括企鹅在内的各种野生动物，甚至还要和它们保持距离。不过，动物们倒是常常走进科考人员的户外工作现场，好奇地打量，就像在监督工作。李航说：“当它们主动走过来，我们会保持不动，尽情享受这一刻！” 现场问答 快来！ 南极科考 还需大量人才 羊城晚报：这次参与第36次南极科考，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李航：我主要参与我国南极航空遥感相关的工作，在东南极冰盖及沿海地区进行航空地球物理探测。 羊城晚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南极感兴趣的？ 李航：在武汉大学念本科时，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参观了学校的极地科考展览馆，从那时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真正让我和南极科考结缘，是在2013年报名保送研究生，我把中国南极测绘研究中心列入了自己的志愿，后来硕博连读，顺理成章成了一名南极科考队员。 羊城晚报：去南极考察需要哪些身体素质？ 李航：现在去南极科考，只要身体健康，没有重大、特殊疾病即可。一方面是现在科考站的后勤保障和医疗条件都比较成熟，另一方面，我们在南极野外会非常注意人身安全，尽量避免在有潜在危险或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工作，以确保队员的身体健康和人身安全。 羊城晚报：想从事南极科考这方面工作的年轻人，可以往哪些方向努力？ 李航：随着我国对海洋和极地事业的进一步重视，我国的南极科考事业目前正处于蓬勃发展的新阶段，造就了大量的人才需求。南极科研包括海洋、环境、生物、地球物理、人文等诸多学科，还有很多业务和保障岗位。如果想要参与我国的极地科学考察，需要个人或机构针对极地区域有相关的项目或项目申请，或者直接进入一些极地业务或保障单位工作。 羊城晚报：如果到南极只能带5种物品，你会怎么选？ 李航：墨镜、防晒霜、保暖衣物、卫星电话、卫星导航仪。墨镜是用来预防抵挡雪盲症；随时随地防晒是因为南极有臭氧空洞，紫外线超出人的承受力；从头到脚包裹严实的保暖衣物，是在零下几十摄氏度的南极维持生命的必备；南极没有手机信号，只能靠卫星电话联系；卫星导航仪用来确定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