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青丝 对刚过去的长假，不少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对马云说的“能做996是一种巨大的福气”，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因为相比“996”只是身体被掏空，假期里需东奔西走赶赴多场婚宴的折腾，则是身体和钱包双重被掏空。 每年这一时节，都是赴喜宴的高峰期。此俗缘于农业时代没有冷藏设备，在家操办酒席，须选择天气凉爽的秋冬时节进行，有利于食品保鲜。延续到现代，则是人口的流动性增大，充分利用假期，可便于天南地北的至亲好友出席见证自己人生中的最重要一刻。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是给受邀人一个缓冲期，根据各自的交游面提前做好预算，未雨绸缪地把份子钱攒好。长假期间，我就看到不少人吐槽，之前一两个月的薪水都给了结婚的同学或亲友。毕竟在过去，还能以时间、地点不合适无法出席为由，省掉一部分酒席红包，现在有了便捷的电子支付方式，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也是“虽远必诛”。 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不与别人打交道的人，不是神，就是兽。除了社会自闭症患者，从没收到过请柬的人寥寥可数。即使像我这种交际圈很小的御宅族，也有过在一天内连赶三场婚宴的经历。需付出的礼金尚在其次，最令人难耐的是那份折腾。为了不得罪人，捧了某一方的场而冷落另一方，日后落下话柄，我必须一视同仁，一家一家前往应酬。每至一处，都是坐席未暖，便匆忙起身告退离去。主人多会做出佯怒的样子，一再阻拦，声称要是提前走了就是看不起他，于是又连声道歉，就像复读机一样，把同样的几句话重复说上无数遍才得以脱身。及至走出嘈杂气闷的酒楼，被室外的冷风一吹，才想起自己是花钱消费的客人，反而要对收钱的商家低声下气，赔尽小心，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虽然人情有来有往，但请柬并不意味着平等。曾见不少人抱怨，说一些读书时从未有过深交且多年没有联系的同学，突然露面，随后就送上一份请柬，让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我刚进入社会的时候，和初到巴黎闯荡的海明威一样“又穷又年轻”，每次收到“童婚”的同学发来的“输血通知单”，除了需节衣缩食一段时间，提前一周左右，还会出现心理焦虑的征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及时做完，被挂在心头。依循这样的模式苦熬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身边的同学朋友，婚都结得差不多了，我以为自己也该熬出头了。 就在我对着逐渐远去的同龄人背影刚想要喘口气的时候，没想到身后的另一拨又赶了上来。我又开始接到同学朋友的侄辈及子女的请柬，有时隔几年不见，碰巧在路上遇到，对方就会满怀欣喜地教手上抱着正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叫“叔爷”或“舅公”，让人听得心惊肉跳。另外，离婚手续被简化之后，男女双方一场架吵下来，尚有余勇可贾，花几十块钱，几分钟，即可划清界限。我又陷入到了一个赴二婚乃至三婚宴的轮回当中。 若以为请柬多就是朋友多的体现，更是大错特错。多年前，一个裁缝租下我朋友家隔壁的店面做服装加工，他在办二婚宴的时候，把我朋友全家人都请了。我到朋友家玩，正好遇到他发请柬。之前因为朋友的关系，我与他打过几次招呼，但根本谈不上认识，更毫无交情可言。他见我“自投罗网”，当即大笔一挥，一边问我的名字一边写请柬给我，理由听起来还挺充分：请了他们不请你也不好。我当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等到了喜宴现场一看，整个酒楼就像一个闹哄哄的菜市场，酒席摆了上百桌。我茫然站在陌生的人群当中，想起了意大利著名“光头裁判”科里纳的自传《我的规则》里的一句话：“我站在千百人中间，感到的只有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