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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军辉 任林举的《家住大泽西》是对作家自己童年生活及成长村庄——松嫩平原查干湖畔列宙村的尽情书写与追忆,有着典型的怀乡伤逝基调。正如作家在后记中所言:“这些文字所记录的都只是我自己内心的传说,我多么希望你在这些传说中也看到了自己现在或从前的身影!你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隐秘的愿望,那就是对时间和岁月的反抗……我也希望看到这些文字的人,能怀有一颗仁厚之心,对其稍加宽容和怜恤。” 《家住大泽西》分为四章,约略是按照村景、村人、村物、村事来进行整体区分的,但都是围绕着列宙村来写,不仅写出了其童年成长环境、记载了对其性格雕塑具有影响力的人与事,而且把其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从自然中学习生存体悟人生,都做了较为充分的表达。作家首先交代了自己童年的成长环境,不管是对查干湖畔的整体勾勒、当地特色区域划分井字的描述、干打垒房屋的详尽着笔,还是对人物的速写——火中救了婴儿时自己的太奶、讲世道人心的管家大舅爷、端坐炕头开讲鬼怪故事的乔二奶奶、坚持手工制作豆腐的单四,甚至特定时代的记忆——与飞禽做伴、挖野菜充饥、支农课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是其故乡的图画,“每一声雁鸣都如一层凉凉的水波,轻轻地漫过我的心头,仿佛来自岁月深处的某种叮咛提示”,从而也“决定了我一生情感和故事的基调”。接而,作家描绘了一干对自己成长极为重要的村庄人物,这里有带其听玉米拔节声音和会打算盘却不善算计的父亲、着力看书和教育子女的母亲、冒着酷暑去蒸制土盐的爷爷、好交朋友的大姑父、为演好一棵树而坚韧强忍孤独的卫东,还有那些堪比人物、充当了教育角色的土豆、玉米苗子、磨石砚、说书人、狐鬼故事,皆让“我把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装在心里,就像玉米穿过漫长的岁月仍保持着它自己的成色”,由此“我们在黑暗里摸索着,一步步走出梦幻”。再而,作家用欣赏的眼光记叙了推动自己思想成长的系列乡村物什,包括被称为天老爷的小舅子的小蛙、突来忽去的飒飒虫、冬雪中沉默的牛、辛苦衔泥筑巢的燕子、带着灵异传说的蛇、半夜鸣叫的驴、胆小自卑的蝈蝈、唤春的布谷,作家从这些日常之物的消逝中感受光阴,“这真是个颠覆的时代,连鸟儿们也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以往的口径”,“我想到了一个人面对着一段段干枯的岁月,展开一段段回忆或者念想。”最后,作家记叙了系列乡村生活之事,不管是对带着寻根色彩的祭祖、供家谱、应劫之数的感叹,还是对为离开乡土未能应命而投井的柴向诚、生于贫寒之家辍学打马兰草的表姐、安静制作打碗花儿花环的妹妹的抒情,或者特定乡村印象,譬如打更人吆喝起床的绵远、雪野里找猎的快乐、踩割谷莠草的感悟,皆饱含着其回眸的痛惜和无奈,“那已是一道永难弥合的时间裂隙”,“就觉得故乡是一个情深义重的地方。” 作家在描景时结合抒情、记事中融汇感悟、状物里渗透体验、写人外慨叹命运,从而使列宙村庄如诗如画、乡里邻居美德环身、凡物俗事光芒四射。而对照现实,作家不由感叹:“时间,以它不容置疑的蛮横剥夺了我们重返过去的权利。一切都只是记忆。”正是怀着这种追思、叹息、希冀的复杂情感,作家倾情写下的39篇散文,才丰盈充沛,既有着鲜明的地域特征,又有着明显的时代特色。因而,他慷慨陈言的“站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极目远眺,总会有一种天遥地远的感觉,是开阔是坦荡,但久了也嫌烦平淡、枯涩,没有遮拦”、“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既贫贱也高贵”、“这段路不管有多么疼痛,我都必须走,并且要咬着牙坚持走好”,就具有意味深长的教诲引导作用,也彰显了作家的责任感与担当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