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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

遗失的青春记忆

来源:羊城晚报     2019年12月01日        版次:A08    栏目:人文周刊·七杯茶    作者:钟红明

    

  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2008年第4期《收获》,严平以一篇《1937:悲情与选择》开始了她的专栏《遗失的青春记忆》:1937年7月15日,来自北平几所大学的荣高棠、陈荒煤、程光烈、电影明星张瑞芳姐妹三人、庄璧华等十几位,聚集在中国大学的一间教室里,那一天之后,他们冲出被严密封锁的北平,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北平学生移动剧团”,行程约二万余里,历时一年零三个月,他们举行了上百场演出,《放下你的鞭子》《打鬼子去》《反正》《林中口哨》《花子拾炸弹》等十几个剧目……

  于是,我做了两年的责任编辑,跟随着严平的笔墨,感知那些弥漫着硝烟和血泪的青春往事。当年由庄璧华发起,剧团团员每人一周轮流记录,留下了厚厚的团体日记,发黄了的日记本上留下饱含着泪与痛、笑与美的青春记忆,也记载了剧团与李宗仁、张自忠、何思源等交往的史实,还描写了军、政、商、学、农等社会各界在激战前夜的动态。若干年后,他们有的为民族解放事业献出生命,有的走到延安成为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干部,有的则成为军统特务。

  但在严平梳理描述打捞这段大时代中激荡的青春往事之前,他们被人遗忘,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严平同时也书写了自己的母亲和舅舅走向延安经历的激荡和厄难。

  但给我印象颇深的一个人物,是移动剧团里的郭同震。他给同仁们留下的印象,是一个直率、急躁的抗战热血青年。《剧团日记》中有40处提到他,一开始,他就被视为“杂牌”,是被警惕的对象。但为了演出《放下你的鞭子》里的老头,他在脖颈到大腿之间套上一根绳子,保持身躯佝偻。后来他成为赫赫有名的军统特务谷正文。

  2006年12月,严平在台北永康街75巷谷正文家问起谷正文何时加入军统,谷正文回答,在参加移动剧团之前,他并没有参加军统,“只是拿了人家的钱,为人家做一点事情”,正式参加军统是在移动剧团之后,他参加国民党则是到台湾后的事。晚年的他孤独一人,家里的屋顶漏着雨,撑开几把伞遮挡着。当严平问他一生里最想念的日子是什么的时候,他说,是在北平移动剧团和张瑞芳他们一起演戏的时候……

  我想象着陷入回忆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

  严平的这些文字集结成书,最近还补充了程光烈的个人日记,出版了《1938:青春与战争同在(增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