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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2000多年前《淮南子》中的这句话，用在吴永宁身上可能不为过。擅长徒手攀爬高楼，并以此直播聚集大量粉丝、赢得“国内高空极限运动第一人”之称的他，2017年11月8日不幸“失足”坠亡。 其后，吴永宁家人以网络侵权责任为由，将直播平台方北京密境和风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花椒直播”）告到法院。近日，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宣判，维持一审结果，花椒直播需赔偿吴永宁家人损失共3万元。 网络直播与吴永宁坠亡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平台应承担何种责任？以流量为导向的泛娱乐类直播，该如何摆脱纷杂乱象？ 判决 直播平台对持续“犯险” 有一定诱导作用 曾在浙江横店影视城担任演员的吴永宁，2017年开始在花椒直播等平台发布大量徒手攀爬高楼的视频，总浏览量超过3亿人次，拥有上百万粉丝，被称为“国内高空极限运动第一人”。然而，这一年11月8日，吴永宁在攀爬长沙华远国际中心时失手坠亡。事件引起广泛关注。吴永宁的母亲何某其后将花椒直播告上法庭。 今年5月21日，北京互联网法院一审判决花椒直播赔偿原告各项损失3万元。花椒直播不服判决上诉。近日，北京第四中院二审认为，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虽适用法律有误，但裁判结果正确，因此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吴永宁坠亡与花椒直播之间是否存在过错和因果关系？终审法院认为，吴永宁所拍摄的视频内容中，大部分高空建筑物的攀爬活动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极限运动，吴永宁并非专业运动员，自身亦未受过专业训练，不仅对自身具有危险性，还存在因坠落伤及无辜以及引发聚众围观扰乱社会秩序的风险。这种行为于己于人都有巨大的潜在危险，是社会公德所不鼓励和不允许的。花椒直播作为网络服务提供者应当对吴永宁上传的视频是否违反社会公德进行规制。但直播平台却未进行处理，因此其对吴的坠亡存在过错。 同时，法院指出，花椒直播的行为并不直接导致吴永宁的死亡这一损害结果，但花椒直播不仅对吴永宁的视频未进行处理，还在其坠亡的两个多月前，借助吴的知名度为花椒平台进行宣传并支付酬劳，故直播平台对吴永宁持续进行该危险活动起到了一定的诱导作用。一审判决认定花椒直播与吴永宁的死亡结果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并无不当。 关于吴永宁自愿冒险，直播平台能否减免责任的问题，法院认为，自甘冒险规则是指被害人明知某具体危险状态的存在，仍参加具有一定风险的文体活动并自愿承担风险，在共同参加活动的加害人无故意或重大过失的情况下，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其责任。吴永宁从事的高空建筑物攀爬活动并非一项具有普通风险的文体活动，而是对他人和自己都存在巨大安全风险的活动；况且侵权责任法并未规定自甘冒险规则，直播平台并非活动参加者，故无法援引自甘冒险规则免除责任。对于花椒直播主张吴永宁系自甘冒险行为，应当免除直播平台民事责任的上诉主张，于法无据，终审法院不予支持。但吴永宁自愿进行该类高风险的活动，其对该类活动的风险是明知的，因此吴本人对损害结果的发生存在明显过错，平台可根据吴永宁的过错情节减轻责任。一审法院根据吴永宁过错情节、花椒直播侵权情节等具体案情酌定其应当承担的3万元损失数额，终审法院予以确认。 解读 “冒险直播”未提示，或危及公共秩序 北京第四中院在终审判决中指出，吴某的坠亡是一起悲剧；网络服务提供者在提供网络服务时，应当遵守法律法规，坚持正确导向，大力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网络文化。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3日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国家在网络直播领域有明确的法律法规规制，网络安全法第十二条规定了公共秩序原则，而针对直播内容，国家网信办2016年发布了《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文化部也有相关规定。“一些危险性很高的直播，比如未经允许攀爬高楼，不仅会对直播者自身造成伤害，且可能引起其他人模仿，明显触及公共利益，危及公共秩序。” 朱巍还谈到，近期，两名十多岁的女孩因模仿网络视频“易拉罐自制爆米花”，操作中引发酒精爆炸导致两人烧伤，一人不治身亡。随后，相关危险视频下架，一些可能出现危险的视频也增加了明确的“请勿模仿”提示。 “一旦出现问题，平台到底要不要承担责任，承担何种责任，这是一个法律问题。”朱巍说，平台与“网红”主播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主播做得好，能给平台带来很大流量，而流量可以带来现实收益。“能不能靠吸引眼球，靠越来越冒险、越刺激的行为吸引流量？我觉得是不行的。一些危险度较高的直播行为，无论在法律上，还是在社会公德层面，都是不恰当的行为。” 朱巍说，吴永宁案给广大直播平台的教训深刻：首先，平台要对一些危险行为做出区分，引入“青少年模式”，预防和干预青少年沉迷网络。目前，国内共有50多家平台上线“青少年模式”，网络防沉迷工作基本覆盖国内主要网络直播和视频平台。其次，对于有可能被人模仿的危险动作视频，或者涉及专业人士才能从事的危险行为视频，平台要有必要的警示或提示，这也是平台必须履行的社会责任。 监管 直播屡现“擦边球”，多平台用AI把关 “当5G时代到来，普通用户的流量不再是限制看直播的因素，就像短视频今日的火热一样，整个直播市场会有5-10倍的巨大增长空间。”虎牙CEO董荣杰这样判断直播行业的未来。而广州市社会科学院日前发布的《广州蓝皮书：广州文化创意产业发展报告（2019）》显示，广州的网络直播是文化创意产业发展的一大亮点——2018年广州网络直播全国第一。 然而，直播行业快速发展带来可观成绩的同时，乱象丛生、监管缺位等“隐患”长期存在。 尽管我国已出台多项涉互联网视听节目的管理规定，如2018年多部门发布《关于加强网络直播服务管理工作的通知》，全面开展存量违规网络直播服务清理等，但网络直播中打灰色“擦边球”现象仍屡禁不止。其中，直播内容的及时监测一直是一大难题。 据了解，近年一些涉网络直播的社会热点事件发生后，各平台加强了内部监管。位于广州的虎牙直播率先启动了全媒体内容检测，利用AI技术，从智能关键词、模糊匹配、语音特征识别、视频流分析等多方面入手，帮助直播平台第一时间发现“灰色直播”内容。同样位于广州的YY直播，则把YY人工智能技术的审核能力应用于色情低俗识别、暴恐不适识别、人物属性识别、画面质量识别、版权和LOGO识别等领域。这两家直播平台还构建了内容审核团队及人工审核系统。 快手和淘宝直播平台也运用了人工智能审核或识别技术，对内容进行把关。快手还配备了“7×24小时”全职内容评级团队，对内容进行审核，并设置用户“一键举报”功能，以便及时有效发现违法有害信息及作出处理。 火山小视频则建立了专门的安全团队和完善的审核机制，通过机审加人审，确保平台内容符合法律法规和公序良俗。 本版制图/陈健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