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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庆铭 奶奶走后不久，姑婆也跟着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姑丈公一个人。他成了我祖父辈唯一的亲人了。对此我格外珍惜，不仅因为他的唯一，还因为他的爱曾让我的快乐童年生活更完美无缺。 姑丈公和其他农民一样，年轻时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但他也许想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在农耕之余自己又养起了鱼。于是我从记事时起，就记得他每年春节前夕都会给我家送鱼。 我父母早年离开农村到县城打拼，在城里立稳了足跟。我常居城里，童年时其实很少和大自然亲近。所以每次见到姑丈公踩着和自己瘦弱的身躯极不协调的“凤凰”牌老式大单车来，车座后排还夹着两个大大的白色蛇皮袋，袋里有塑料袋装着水，水里是十来斤的大活鱼，我就异常兴奋，手舞足蹦地直喊着“姑丈公真好，姑丈公真好……”踏行了十几公里的山路送鱼来的姑丈公见我那么开心，他也很开心，黝黑干瘦的脸笑得全是皱纹，让我感觉他像极了教科书里那副名为《父亲》的油画上的老人。 送鱼这一行为，在姑丈公看来，或许早成了我们约定俗成的仪式，每年雷打不动。每年我都期盼着春节快点到来，因为春节的脚步近了，姑丈公和他带来的好多好多的鱼也离我们近了。每到那段日子，我便常常在夜里兴奋得睡不着觉，会猜测着这次姑丈公送来的鱼有多少条，有多大，鱼鳞会不会比上一年更好看…… 事实上，每一次姑丈公把鱼送来，我父母却颇感愧疚，觉得他们作为晚辈都没有主动去探望姑丈公和姑婆老人家。为了表示感谢，父母会准备礼品让姑丈公带回去，但他老人家总是拒绝了。于是父母每年也带上我去乡下探望姑丈公和姑婆。 后来，由于年纪大了，姑丈公腿脚变得不利索，没再亲自送鱼给我家了；再后来，姑婆驾鹤西去，姑丈公更备受打击，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为了安抚他，我们探望姑丈公的次数变得频繁。但就算这样，也弥补不了姑丈公失去姑婆的那份痛苦。 马上又要过年了，我决定携妻子再去看望姑丈公，临行前，我特意去市场买了几条肥美的大鱼，准备去孝敬他老人家。姑丈公看到我们的到来，感到十分惊喜，步履蹒跚地前来开门迎接，又拿出了家里所有可以接待客人的零食、水果。我看到他那张乐开了花的脸，仿佛又看到了以前他送鱼来我家时的那幅模样，禁不住偷偷红了眼眶。我心里说，以后我还会常来，我会像姑丈公当年送鱼将快乐填满了我美好的童年生活一样，也用爱去填满他安详的晚年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