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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常伟 常伟 钟表文化学者及鉴藏者,时计堂创办人。北京收藏家协会理事、澳门钟表协会副会长,日内瓦高级钟表大奖赛中国评委。著有《钟表收藏知识30讲》、《中国与钟表》、《名表名鉴》、《播威与中国》等。 上回我们谈到乾隆末年有一位诗人,在广州记录了当时洋货的情况。此人名叫张问安,号亥白,1792年夏天他看到外国商人在广州进行洋货贸易的情况,写下了《洋舶杂诗六首》“录于此,以备一时故实”。200多年后,我们再读这些“戏作”,着实对过往之事怀有深入研究的心态。对于钟表收藏者而言,其中有一条信息值得玩味:“洋表有红毛、佛兰西两种。红毛多镀金壳,佛兰西多银壳。银壳以大扁为贵”。按照今天的认知,佛兰西一词很容易辨别,指的就是法国,而红毛是哪里?众说纷纭,最初应该是指荷兰和葡萄牙,我认为在这里指的是英国。 翻看乾隆朝的钟表档案,我们会找到许多关键词,比如:镀金、刻花、红白玻璃等,如果再考察乾隆末年的宫廷收藏,尤其是直径在60毫米开外的一些表款,基本上都是英国制造。这些体积硕大的表款,早已超出了人手把玩的范围,由于分量十足,戴在身上更是不大可能,所以主要是用于陈列观赏,或者是外出时用于轿子之中的计时。此类表在乾隆末年风靡一时,英国钟表师是主要的制造者。2018年底在香港举办的《匠心独运——钟表珍藏展》中,有一只名为“铜镀金镶玻璃钻口怀表”,我专门研究过一番,机芯上赫然写着“B. Ward London”字样,自然是伦敦钟表师制造,署名为B. Ward的作品还有几件座钟藏于故宫。 由于各种原因,流入海外的宫廷表不在少数,毕竟乾隆一朝购买的西洋钟表已是蔚为大观,虽然没有确切的数字统计,但是流失的表款应该也不少。类似于上述的表款我见过不少,甚至还收藏了一件(下图)。对照乾隆朝钟表档案,我把此表定名为“镀金刻花圈镶红白玻璃时辰表”,这些描述性的词语,主要是对于外观装饰的介绍,结合诗人张问安的记录,镀金确是他那个年代英国表的特色。表壳直径虽大但绝不是空洞无物,圈口之处全部手工雕刻花纹,“刻花圈”一词在乾隆朝钟表档案中多有出现,此表又是一个明证。红白玻璃指的是表壳镶嵌的材料,这个装饰风潮从乾隆中期就已开始,当时多用于座钟的设计,后来在表中也多有采用,成为装饰的一大特色。 除了以上的几点,最为精彩处还要算镂雕机芯。当下各大名表厂流行镂空设计,殊不知两个世纪前,中国的达官贵人早已把玩过了,而且那时已经有透视底盖的设计了,所以西方钟表业一定要感谢中国人。如果没有中国古人的审美倾向、如果没有中国古人的艺术品位,机芯的工艺和表现形式恐怕不会如此动人,而且随着岁月的更迭,西方钟表业依然在传承和延续,或许这也是收藏带给我们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