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制图:黄洁玲 □朱东锷 家乡在粤北山城,冬天寒冷。从公社大院的家到我就读的小学有三里路,我和伙伴们都是徒步上学。天气实在太冷,穿得厚厚实实手脚依然冰冷麻木。父亲和母亲找来饼干罐或罐头罐,在罐底和周围用铁钉钉出几个孔,在罐沿上两边对称再钉两个孔,用铁线绑着两头当提手做成火笼。 上学前,父亲或母亲在火笼里点燃木炭,火笼就一路上温暖着我们。课室是低矮的平房,破落简陋,风从四面八方冷冷地硬硬地钻进来。一下课,课室座位后排的墙角总是成为我们取暖的地方。同学一个挨着一个,排着队,用肩膀顶着肩膀,你推我顶,喊叫着,欢笑着,把墙角的同学挤出来,被挤出来的同学又跑到长队的后面推挤着,循环往复,直至上课铃声响起,才暖暖地回到座位上。 一个火笼,一天天燃烧着;一个游戏,一天天重复着。带来温暖,驱走严寒。寒冬在琅琅读书声中,在简单快乐的欢笑声中悄悄滑过,我们迎来了一个个寒假和春节。 春节,寒冬在做着最后的顽抗,多雨而寒冷,田埂溪边的草叶上总能看见一层白蒙蒙的霜冻。母亲在公社卫生院上班,春节总要值班,医院成了我的乐园。母亲与其他值班的医护人员在值班室用一个破损的大铁锅生起一盆熊熊炭火,来看病的人寥寥无几,大家围坐在火盆前聊家常、讲趣闻、剥花生、嗑瓜子、烤番薯。我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织出来的粗线毛衣,和几个小伙伴或是在卫生院两排平房之间的屋檐下,看着屋檐雨滴滴落之际,从这一边跳到另一边,比赛着谁能不被雨滴打中;或是走到卫生院外面的大路上、通往乡村的小路和稻田边,点燃一支香,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一手拿香,一手拿一只鞭炮,点燃引线,看引线滋滋燃烧着把鞭炮扔向空中爆响,看片片红色的炮衣在雨中纷飞;或是把鞭炮扔到积水的稻田里,看水花飞溅;或是把鞭炮插在淤泥上,看淤泥飞散;或是挖一团泥,把鞭炮插进泥团做成“手雷”,点燃后把“手雷”扔进小溪里…… 有一次,引线燃烧得太快,鞭炮就在手中炸响,我一边哈着气拼命地甩着小手,一边还充好汉对伙伴们说:“不痛,不痛!”玩累了,就跑回母亲身边,把通红的小手伸到熊熊的火盆边,这时候,番薯的香味伴随着点点的烟火味在小屋里弥漫,欢声笑语,暖意融融,其乐融融! 多少年过去了,这些寒冬中的记忆却始终那么温暖和温馨,历久弥新。又到春节了,家乡的母亲肯定又在忙前忙后地操劳着。虽然家里什么都不缺,但坚持一个人生活的母亲,会不会感觉寒冷? 天空蔚蓝,阳光灿烂,绿树繁花,在这个恍如夏日的冬天,我的心涌动着一份温暖、一份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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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冬天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1月21日
版次:A12
栏目:花地
作者:朱东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