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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断绊詹姆斯脚的那块铺在地上的整块带虎头标本的虎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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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菲小姐下楼就餐了（原版剧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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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詹姆斯给苏菲小姐斟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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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詹姆斯向“在座的宾客”敬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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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晚餐结束后，詹姆斯搀着苏菲小姐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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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年『除夕』前，德国电视台播放《一个人的晚餐》的时间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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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晚餐》的德国模仿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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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在除夕那天看完《一个人的晚餐》后开心合照 |
□程丹梅 壹 一部剧情简单的英国小品 从1972年以来，每年的新年前夜（类似于中国的“除夕”），德国人都要坐在电视机前，看一部18分钟的英国黑白电视小品“Dinner for One”《一个人的晚餐（或苏菲小姐的90岁生日）》，并且几乎就如同一个仪式那样，不看不行，不看这“除夕”就过得不完满，就像中国北方人过大年三十，年年都吃饺子，不吃不对劲似的。 从《明镜》杂志文化网刊登的《一个人的晚餐》“除夕”播放时间表，我们可以发现，这部小品从每年“除夕”下午开始，分别在德国一台、德国三台、德国西部电视台、德国中部电视台、巴伐利亚广播电视台、黑森电视台等多次播出，其中，德国三台播出四次，时间分别是1540、1710、1940、2335。 《一个人的晚餐》剧情很简单—— 89岁的苏菲小姐贵族出身，她总要在“除夕”之夜庆祝她的90岁生日，但晚餐上，只有她与男仆两人。 从二层楼直通下来的大厅里，老男仆詹姆斯已经在长桌子上摆盘了。桌旁有五把椅子，主人位置的椅子，当然是女主人的。詹姆斯做这活计看来已经有年头了，动作步骤很是熟练。他从旁边的酒柜上忙来忙去地端东西，每次都要经过不断绊他脚的那块铺在地上的整块带虎头标本的虎皮。虎皮是像地毯一样铺在地上的，是贵族身份或富有的标志，也是说明主人打猎，但这里就是装饰。 终于，穿着领口带白色蕾丝边、深色丝绒长裙的女主人公苏菲小姐仪态万方地从楼上走下来了。她用很温婉也很有权威的语气问：“所有的都准备好了吗？”一向忠实的詹姆斯毕恭毕敬地说：“都准备好了。”她又问：“人都到齐了吗？”。詹姆斯说：“是的，人都到齐了。”然后逐一指着四个空的高背椅说：“Sir 托比先生、阿米尔·冯施耐德先生、珀美罗伊先生和温特伯顿先生。”显然这是苏菲小姐四个最亲密的朋友（或许是情人），而且年年都来与苏菲小姐共进晚餐。但空椅子告诉我们，事实上四个人早过世了，而且最晚的也已经去世25年了！但苏菲小姐依然像以往庆生那样要他们都在场。 晚餐开始了，老男仆先上第一道前餐：咖喱辣粥，然后是正餐：北海鱼和烤鸡，最后是饭后甜点以及水果。 上菜时，詹姆斯不仅要从酒柜处端来菜肴，还要绕过那个该死的总绊他脚的虎头，而且还要依次给“在场”的四位先生分别敬酒：雪利酒、白葡萄酒、香槟和波特酒，但他还得模仿他们的样子喝酒、敬酒和说话——Sir托比先生总嫌给他倒的酒太少，所以詹姆斯倒完酒后还要返回来添一下；施耐德先生是一个军官，他举杯时都要“啪”地一下并脚后跟，这让模仿他的詹姆斯脚后跟很疼；珀美罗伊总轻声细语地高举酒杯说：“新年快乐，苏菲！”温特伯顿先生对苏菲很亲近地说：“我们又来了，你真是永远年轻 ……” 据慕尼黑一家报纸介绍，该小品最早创作于1920年，原创是英国人劳睿·威烈，表演者是英国喜剧演员福瑞迪·弗林顿和他的搭档梅·瓦登。 1945年弗林顿先是在英国Varieté剧场演出了该剧，1948年在伦敦人剧场进行了公开演出。据说弗林顿还与不同的搭档做过一些巡回演出，并边演边增加了一些新内容。后来威烈干脆将版权卖给了弗林顿。 德国第一次播它是在1961年，是在电视三台由歌星艾薇琳主持的《和艾薇琳·昆内克聊天》节目中。一年以后，另一位德国著名的电视主持人弗兰肯菲尔德和导演盾克哈色发现了这短剧，遂邀弗林顿和搭档瓦登来德国参加1963年“晚上好”的节目，并现场直播。因小品大受德国人的欢迎，立即就被邀请去了汉堡白森宾德霍夫剧场演出，结果也是返场不断。据说弗林顿本不想在德国演出，因为二战时他曾作为英军随员到过德国。 据德国媒体介绍，该小品本来不是专门为新年前夜设计演出的。它先是几次在德国电视一台和三台节目的休息空档里播出，但自从1972年12月31日新年前夜在德国电视三台节放出原版录像后，从此便成为了每年“除夕”的固定节目，而且小品里“新年快乐，苏菲小姐”成为了一句格言，也与迎新年的气氛相符。 贰 德国人历来喜爱英式幽默 你会说了，凭什么一部英国小品赢得了德国人如此的青睐，而且经久不衰？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各种分析都有，而且都提到了这几个看点—— 首先，演出老男仆詹姆斯的表演者弗林顿功不可没。对此我绝对同意。虽然弗林顿不能和卓别林相比，但他们有共同之处，那就是惟妙惟肖的表情与动作，总是能碰到人们要笑的那根神经。比如他要给四位先生敬酒，统计下来共有14杯，所以他就该一直“醉”着，口齿越来越不清，身体也失去控制，有时还会把酒当香水像贵夫人那样抹到耳根处；当他跌跌撞撞地来回奔忙时，自然就撞到了老虎头，不是一次，而是12次。最后，当他不再碰撞虎头而是小心绕过时，连观众和他自己都奇怪了，结果他又倒退回去从头来，终将又撞了脚……对此段表演，德国《明镜周刊》文化网页赞赏有加：“老男仆詹姆斯和他的虎皮搏斗，真是酣畅淋漓。” 其次，每当男仆詹姆斯斟酒时，Sir托比总希望每种酒都再加一点，詹姆斯就嘴里念念有词并有礼貌地回来一下。此外，苏菲小姐还总期待詹姆斯如军官施耐德那样，每次都用北欧语喊一声干杯，同时两只脚跟必须撞击出声音来。因为詹姆斯的脚疼，所以每次他都苦着脸问：“我今年必须还做这个吗，苏菲小姐？”苏菲小姐就很温文尔雅地回答：“为了我，最好这样，詹姆斯。”詹姆斯答说：“为了您，好吧！干杯！”然后脚后跟撞击一下，痛得龇牙咧嘴，最后一次则是撞空。 这样醉到最后，老仆人居然还会把花瓶里的花抽出，将里面的水当酒喝了……对此，《明镜杂志》这样写道：“这个18分钟的狂饮给德国人带来了50多年的兴奋并产生想喝香槟酒的情绪，这也成了最受喜爱的新年语言。” 晚餐到了尾声。苏菲小姐终于说：“我想，我该歇息了。”詹姆斯问：“顺序和去年一样？”回答：“和每年一样。”詹姆斯会意地：“好吧，我一定尽力。”然后搀着苏菲小姐上楼就寝去了…… 该剧受欢迎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德国人历来喜爱英式幽默，尤其是小品里不断重复咬文嚼字的几句话，说起来是那么的带劲儿。最经典的是每次上菜詹姆斯都会问：“整个过程和顺序就像去年那样吗？”苏菲小姐：“对，整个过程和顺序都跟每年一样，詹姆斯！”只这种一问一答重复5次就让德国人笑破了肚子。据当时的年轻人回忆说，那时电视热播的还有一部英国侦探电视连续剧《玛珀太太》。如此说来，一连串的英国作品在德国受欢迎也是不奇怪了。 叁 小品呈现了一个忧伤的事实 为了弄清刚过今年新年的德国人是否依然对《一个人的晚餐》热情不减，我随意采访了几个德国人。下面是他们回答我为什么《一个人的晚餐》让德国人如此开心的原因—— 不来梅的赫曼先生：我觉得这个小品十分有趣，尤其是詹姆斯笨手笨脚的动作让人不断发笑。 泽文市的海格女士：“虽然这是英式幽默，但我们德国人却为此乐了50多年。特别是晚餐的‘客人们’，虽然他们不出现，但男仆依然要挨个地跟他们说话，为他们服务，演员演得精彩。” 不来梅公司总经理斯蒂文：“没人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它。或许是人们想通过在关键地方笑出来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懂得英语？对于很多人来说，它就像圣诞节必须有圣诞老人那样，‘除夕’必须有它。” 石河州的女律师萨斯基娅：“它太有趣了，结果成了我们的传统：‘除夕’必须看它表演。” 汉诺威市的幼儿教育工作者达拉斯女士：“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有特殊的幽默。多少年来看它成了我们的传统。每个人都知道它，而且它跟随了我们几代人。今年‘除夕’我先生的兄弟在篝火前烤土豆时被绊得蹦了好几下，我们都说他那样子就跟詹姆斯跳虎头似的好玩。结果过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看到《一个人的晚餐》里的脚绊虎头。我们大笑不止。” 达拉斯女士的同事米歇尔先生：“第一，德国人喜欢这个小品是因为它该属于‘除夕’；第二，它的确很傻，但是我们每年依然都需要它；第三，因为要看它，就总有期待中的喜悦；第四，看它已经成了一种仪式。” 达拉斯的好友苏珊娜：“我定期看《一个人的晚餐》差不多有几十年了。我觉得最逗的是两个演员演得好。六七年前我曾跟我的英国朋友们说起它，他们居然都不知道我在说啥。在英国，该小品干脆就没名。这让我觉得简直不可信，这可是英国的作品啊！小品这么有趣，其实是呈现了一个忧伤的事实：某一天，人老了，认识并还活着的已经不多了……可这些居然能以幽默的形式演示在我们的眼前。” 年轻建筑设计师玛丽娜：“看它已经成了我们的传统。童年时我们每年都看，而且每当詹姆斯几乎被绊摔时，我们都幸灾乐祸地开怀大笑。” 汉堡的施德芬博士：“这个小品很强烈地展示了戏剧的规律，就像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喜剧里的角色设计方法、法国17世纪古典戏剧和英国莎士比亚戏剧里的规律：一场戏里有贵族和贫民不同身份与角色的表现，差别就产生出效果来了；这也像中国京剧里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考究的程式化唱词与白脸小丑世俗化念白的对比，反差也很大，也出效果。同理，《一个人的晚餐》里高贵、保持尊严的老妇人和仿效贵族做派但却又不断地摔跟头的仆人的丑角反差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好笑好玩。 还有一个原因也促进了德国人观看英剧，那就是当年轻的伊利莎白英国女王登基后，引起了德国人对贵族生活的好奇。特别是该小品让德国人看到了一个贵族即便老了还要摆排场的情形。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该小品很简单：让人开心！‘除夕’看它简直就像是新年的热身，因为一般人都是傍晚看它，而且那时女人们正在开始打扮，准备半夜的狂欢……小品里有一句不断重复的话：‘整个过程和顺序跟每年一样’，也同样符合观众的心理：要跟每年那样过年。” 不来梅《威萨信使报》有句话很有总结性：“对于大部分德国人来说，看《一个人的晚餐》属于跟‘除夕’放烟火一样是不可缺的活动。” 肆 这部重播最多的节目被写进吉尼斯大全 因为该小品那么受欢迎，以至于德国范围内出现了很多地方话版、模仿的滑稽版甚至还有单行本和只听的磁带。最有经营头脑的要算是某大超市，他们将剧中的食谱做成了相应的成品，颇为畅销。 德国人还喜欢搜集该小品演员的信息：比如演苏菲的演员1978年去世，享年87岁，德国人很可惜她没能像苏菲小姐那样活到庆祝自己90岁生日的那天。演男仆人的弗林顿有真正的英国幽默，他本人很喜欢喝茶，于1968年死于心脏病，才57岁。据说上世纪60年代末德国电视三台曾打算录制彩色的，但因主演弗林顿突然去世未能实现。后来曾经将原版上过色，但因观众不满意，最终保持黑白。 此外，观众与电视台的问答也五花八门，比如，问：“演男仆的演员真喝酒了？”答：“不，弗林顿先生从不喝酒，表演舞台上喝的是果汁。”问：“录像里谁是那个笑得岔气的女士？（录像现场的一位女观众）”答：“是一个观众叫索尼亚·古特，而且观众都是电视三台的工作人员。”问：“虎皮是咋回事？”答：“电视三台本来为詹姆斯准备了白熊皮，但头太大，詹姆斯自己带了虎皮。这个东西现在还在波恩的‘德国二战后当代历史博物馆’里。” 因为录像里那位女士的笑声太响、太有感染力了，所以索尼亚·古特还成了人们好奇的对象。2013年7月29日的《法兰克福公报》采访了古特女士，标题为 “今天我为我的笑声很不好意思”。 记者说她的笑成了很著名的德国笑。记者问：“50年前您坐在观众席大笑，百万人都听到了。您有点出名了！”古特女士回忆说：“当时我丈夫是三台的灯光师，碰巧那时我也在电视台的电话中心帮忙。作为工作人员，我丈夫对我说，录制组正找观众呢，你来吧。就这样我成了现场观众。这小品谁第一次看都会乐。我笑得特响，不能收住，这是我的毛病。我必须得笑够了才行。此前排练时我其实都看过几遍了，但依然忍不住。” 古特女士还透露一个秘密：“录像负责人曾过来把手放到嘴边示意我，如果我不停，我就得出去。后来人家还告诉我，弗林顿觉得受了干扰……” 因为《一个人的晚餐》是德国重播最多的节目，并且还在丹麦、奥地利、瑞典、挪威、芬兰、瑞士、澳大利亚和南非等地播放过，1988年它作为世界重播最多的节目被写进吉尼斯大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