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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美国加州科洛马的马歇尔发现黄金遗址公园。这两间石屋方圆范围在1849年是一个“中国营”，现在在遗址上修建的这两间屋子重现了当年“华合”和“明利”两间杂货店兼金山庄的旧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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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沙加缅度唐人街欢庆春节的热闹巡游。抬花轿，奏乐曲，金龙飞舞 |
一、广东人将“中国新年”搬到“金山”上 春节走进美国，并非这几十年的事情，而要追溯到1848年那场不期而至的疯狂淘金热。 1848年1月24日，也就是在加利福尼亚成为美国第31州前两年，在沙加缅度河谷的萨特磨坊发现黄金，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淘金热开始。当时的美国东西部仍处于割裂状态，加利福尼亚还在墨西哥统治下。 几个月后，这个爆炸性新闻飞越太平洋传到中国。收到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消息的中国商人欣喜若狂，开始组团到被称作“金山”的加利福尼亚淘金。香港是距离旧金山最近的大港，生活在这里的广东人率先踏上金山之路，中国近代历史上第一次国际移民潮由此开启。 1852年，中国赴美的淘金人口出现第一次高峰，超过两万名中国人生活在加利福尼亚大小矿区、旧金山、沙加缅度等地，并首次以中国人方阵出现在当年美国国庆大游行中。 19世纪60年代中期以后，美国西部大兴铁路，引发中国近代第二次国际移民潮即铁路移民潮，移民均来自广东。到1870年，在美中国人超过6万人，加利福尼亚的286个城乡留下广东人足迹。著名的富国银行捷运公司业务员，必须要学会这些大小埠仔的粤语名字，才能在中国和美国各地寄送包裹、书信中做到精准无误，这些粤语特色的城乡名字，有的沿用至今。 广东人在“金山”上的最大乡愁是过年。当广东人将过年传统搬到这里时，春节以其神秘的东方之美惊艳了美国人，广东粤语、广东音乐、广东龙狮、粤菜佳肴，通过“春节”这个载体，成为美国人在本土最早接受到的中国文化信息，“中国新年”逐渐传遍美国。 因为春节按中国农历历法计算，所以，在美国人的字典里，春节叫“中国新年”，美国人称“中国新年”为“CHINESE NEW YEAR”，而不是我们常见的“SPRING FESTIVAL”（春节）。 二、“最美味的酒楼是天朝人开的” 1849年，旧金山只有325个中国人，但就在今天的旧金山华埠范围内，让人意外的是，同时出现了两家装修考究的中国酒楼——广州酒楼和澳门酒楼。中餐馆开到金山来的初心是面向中国淘金客，结果却如花儿一样惊艳了整座“金山”。 当时，一位白人矿工在日记里写道：“在旧金山，最美味的酒楼是天朝人开的，那里引领着中国最新时尚。主要‘硬菜’都是咖喱味的，还有一些小菜如回锅肉丁和重汁炖肉丁，这些美食实在太可口了，以至于我来不及去打探这些食材和配料了。” 1849年年底，旧金山的报纸开始出现中国人开派对的报道，只是他们不知道中国人有一个隆重的传统叫“过年”，看见有三百来个中国人在广州酒楼里开大派对，却不知为什么大吃大喝。 很快，美国人的认知世界被刷新。他们惊奇地发现中国人在每年一二月份都要过一个不做生意、大吃大喝、燃放烟花爆竹的“中国新年”。初时，白人被好奇心驱使，后来，白人孩子一听到唐人街响起爆竹声，便兴奋地奔过去，因为唐人街里有很多从“天朝”运来的好吃的糖果。 被美国华人称为“二埠”的沙加缅度是加州首府，淘金时期是中国人人口仅次于“大埠”旧金山的城市人口。1854年，沙加缅度的当地报纸《沙加缅度联合日报》对“奇特的中国新年”做的专门报道说，中国新年持续三天，中国人在新年到来之际就忙着结清账目，偿清债务，“这表明旧的已经被埋葬，新的即将来临。”“结果，我们从未见过比那一天更加幸福的场面——中国人的家里都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大量食品供穷人和有需要的人享用。午夜过后，一大早，人们举行宗教仪式，但我们不知道它的特殊意义。” 1856年，《上加利福尼亚日报》报道“中国新年”持续了三天，“我们的中国居民在各自的住所和生意场所互道‘恭喜发财’，他们穿着优雅的服装，在街头巷尾遇到朋友都表现得文明有礼。”报道还说，不同阶层的中国人穿着的新年新衣以颜色和料子加以区别，权贵和富人的服饰主要是蓝色，长袍几乎拖到地上，布料很贵，做工精良。女人同样穿着华丽的服装上街。“新年的一个重要特色是燃放鞭炮，鞭炮差不多要烧一周才停止。那些局外人或者刚刚来到我们城市的外地人，对这一狂热的场景并没有表现出不愉快，反而看起来很享受这一体育运动。” 三、“涂了漆的猪居然可以吃到肚子里” 美国人对中国新年里“吃到撑死”的各种年货最是喜爱，这像磁铁般吸引了年轻人到唐人街串门，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在中国传统里叫“拜年”。 加利福尼亚的圣华金县《共和报》说：“长着一对月亮眼的中国人以燃放鞭炮的方式庆祝自己的节日。他们在发射这种火炮时得到了美国年轻人的辅助，这些年轻人从城市的四面八方被吸引到这里，提供志愿服务。” 加利福尼亚的士德顿市因为中国人较多而被称作“三埠”，1857年，当地的《独立报》说，一年一度的中国新年庆祝活动开始了，“到处在燃放鞭炮，我们预料之中的饕餮盛宴发生了。杰出的中国商人打开家门，按照美国人的风俗庆祝这一天，他们不仅招待中国朋友，也招待美国朋友。” 加利福尼亚的三一县中国人过年的风俗同样吸引了媒体眼球：“庆祝活动从周六正午开始直到周日上午结束，人们燃放烟火，友好地相互祝福。每家每户都摆放一张桌子，桌上摆满各种中国特产，足可以吃到撑死。一整天时间就从这么吃吃喝喝中飞快度过。这些天朝人的店铺里摆着很多家禽、碟盘和一种特别的猪（hog）。” 这位记者笔下的“家禽”和“特别的猪”，就是广东人的过年“硬菜”——鸡鸭和烧猪。也有媒体看到这只烧成金黄色的猪时，表示无法相信这只“涂了漆的猪居然可以吃到肚子里”。 美国人在围观了中国新年餐桌后，发现有些“奇特的中国蔬菜”，比如他们发现：“中国人最喜爱的蔬菜是‘Pak Tsoi’，它的茎看起来像芹菜。”这款长着“芹菜茎”的蔬菜，就是广东特产的白茎绿叶“白菜”，晒干了便是用来煲汤的菜干，与北方大白菜完全不同。 因为好奇，所以操碎了吃货的心。新闻里的中国菜是这样被介绍的：“中国蔬菜很奇怪：一个南瓜，长14英寸，直径4英寸；一根黄瓜，看上去好像被土腌制过；一串四季豆有一码长。” 实际上，那根好像被土腌制过的土色黄瓜，是广东人用来煲汤的老黄瓜，而绿皮黄瓜在广东食典里则曰“青瓜”；那根一码长的四季豆叫“豆角”。 四、中国新年派对上一支“看不懂”的乐队在表演 1854年，《沙加缅度联合日报》还认真描述了一支在中国新年派对上演出的“看不懂”的乐队：“最吸引人的是中国人开的酒楼的阳台上有一个乐队，配备了最独特的乐器。这些乐器中，有一个有着三根弦的类似于班卓琴（尽管较小）的时髦乐器，其音调是渐进的，通过一个犄角而不是手指来弹出声音，由此产生的音乐令人愉悦。另外两种弦乐器：一种类似于班卓琴，另一种有两个支脚，类似于木槌。每根琴弦都有两根绳子，发弓与之互锁，发出的声音类似于喉管的声音，这种乐器类似于空心芦苇做成的较轻的鼓乐器。这些演奏者的耳朵非常灵敏，长约八英寸的两根小棍子从一根弦移到另一根弦，叮当作响。最重的乐器是锣、钹和铜鼓。有时，我们无法辨别哪种乐器发出的音色，锣钹和鼓声与琴弦的刺耳音交织，各种锯齿般的声音胶着一起。” 这样的描述颇为有趣，这支引人入胜的乐队现在依然在海外华人社区中活跃着，它的名字叫“广东音乐”，像中国人过年常播“硬核乐曲”《步步高》，就是广东音乐名曲。 除了互道祝福、燃放爆竹、乐队演奏、饕餮美食，在“中国新年”的标识系统里，还有一项令美国人大开眼界的“体育运动”——金龙飞舞，他们称之为“中国巨龙神”，因为这条巨龙必须要由几十个人才能舞动。特别是当这一新竞技运动出现在浩浩荡荡的美国国庆游行队伍中时，美国人被深深地震惊了。 加州媒体在报道1852年7月4日国庆游行时，对中国人的游行队伍做了浓墨重彩的描述：“游行以我们所见过的最独特、最隆重的中国人的表演结束了。现场每一个人都被这些新来的市民的热情和狂热所震惊。一面巨大的红色丝绸旗打头阵，旗杆至少有四十英尺长，后面是龙头和龙身，四十八个穿着亮丽服饰的中国人手持扇子紧跟其后。接着是一面写着‘旧金山的中国人’的大旗，一支用锣、钹和铜鼓演奏的乐队在行进中演奏着天朝音乐。四个看上去很有身份的中国人穿着飘逸的长袍坐在马车上，还有七十六个中国人身穿长袍头戴白色流苏帽。还有一条横幅上写着‘奔向共和，中国男孩来了’。这支中国人的游行队伍，人人穿着整洁，文明地展示中国风俗。最后出场的是一辆四轮马车，四个中国人不停地放鞭炮，引得后面跟着的几百个小男孩乐此不疲。” 当春节跟着金山客的脚步走出国门，我们看到，以和为贵的中国人初到金山时与美国社会并非割裂，他们坚守民族文化自信，又努力融入美国，在一定程度上与当地民众友好往来，真诚分享彼此的文明传统。 正因为如此，当1850年加利福尼亚独立而成为美国的“黄金之州”，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来到这个年轻的国度，从此，“中国新年”成了一个世界性名词，流行至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