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本栏目与广州市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联合主办) 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 ——说说《水浒传》中的女性形象 [学生 作文] 1 □邓昕玥 广州市第二中学高二(18)班 “英雄好汉”在人们眼中一向是《水浒传》最直接的标记。全书出场人物共725人,女性角色仅占其中60人。然而这些灵巧的身影对于故事情节的发展和其他人物性格的塑造都功不可没:金翠莲哭出鲁提辖施于郑屠身上的“夺命拳头”;女使锦儿欲引林冲回娘子身边,最终却只能目睹林教头踏上沧州道;阎婆惜伶俐妇人语,却断送宋押司的官途;潘金莲三十九声“叔叔”,终致武松与哥哥天人相隔…… 《水浒传》中颇有些形象鲜明的女人。她们或是背着“烈女”名号,在世人目光的拷问下无声地死去;或是笑里藏刀,使踏近身边的男人稍一个闪失便万劫不复。一旦人生变为战场,她们就别无选择,唯有硬着头皮上阵。对于前者,死后倒能被人们赞上一句“贞烈”,一如林冲娘子;后者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管最初的选择被动与否,一如潘金莲。她们的战场上没有硝烟,却充满刀光剑影。 在这样的战场上,如鱼得水的代表人物当数王婆。 读过《水浒传》的人应当都知道,王婆在为潘金莲与西门大官人牵线搭桥那段可谓精彩,有人甚至称她为“女中诸葛”。她一眼看破西门庆在武家门前徘徊的原因,也秒懂这两人终会勾搭在一起的大趋势,而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从西门大官人身上大捞一笔。她那“十分光”的计谋,层层深入,环环相扣,每一步都在为后一步作铺垫,每一步都准备充分。这就是女人的战场,心机是最厉害的武器。谁要做了王婆的对手,估计也见不着硝烟,却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金圣叹说,施耐庵写《水浒》一百单八人,“活是一百零八种性格”。我却以为他有些言过其实。 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其中有三位女英雄。“母夜叉”孙二娘,江湖黑道种种手法娴熟;“母大虫”顾大嫂,被金圣叹叹其“活是黑旋风”;还有“一丈青”扈三娘,不仅貌美,更武功高强,阵前捉敌不在话下。但这“一丈青”,有人戏称她为“哑美人”,因为她在小说中言语甚少,偶尔也给她几句动作描写——如“粉臂轻舒”等,但对其人物性格其实少有刻画,因此形象不免单薄。在交代其命运时,美人做了“矮脚虎”的妻子后,死时也只是被一笔带过,自此便了无声息,令不少读者唏嘘。 有人说,读《水浒传》,能看出施耐庵对女性的态度不甚友好。这也许跟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有关——那是个“红颜”总与“祸水”相连、“大丈夫爱耍枪棒却不近女色”的时代。但即便如此,不论是“淫妇”“良妻”或是“女将”,在施耐庵笔下也绝不仅仅是作为衬托和从属的存在,而是跨越漫长历史、在读者内心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鲜活生命。 “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那些不见硝烟的战场和叱咤风云的倩影,终将随着经典的流传,继续演绎出新的内涵。 人-半神-修罗-半魔 ——我看《水浒传》人物之武松 [学生 作文] 2 □麦浩笙 广州市第二中学高二(18)班 “读打虎一篇,而叹人是神人”。金圣叹最爱用“神人”来评价武松。大多数观点也认为,武松的确是《水浒传》中最有血性的角色。对此我也赞同。但我并没有被武松的“神性”折服,而是感慨于他从堂堂打虎英雄堕落至杀人草寇,个中令人无可奈何的悲哀。 我对武松人生历程的认识大概是这样的:人-半神-修罗-半魔-“人”。 武松初次登场时说过这么一段话:“一时间怒起……投奔大官人处来躲灾避难,今已一年有余。”这段话让我初识武松——血气方刚但又有些毛糙,只知“打的那厮昏沉,就‘只道他死了’”。花和尚打人以后都知道探探鼻息,这行者怎如此粗心?但武松若是也如此,便不是武松了——他是个直汉子,内心的智谋敌不过身上的血气。刚出场的武松只在柴进家住了一晚,之后便提个哨棒,上山打虎去了。 “武松打虎”可谓妇孺皆知,什么时候读来,都令人佩服。期间十几次写到哨棒,正以为要派上用场,却打到棵枯树上,断了。因为哨棒断了,武松只用拳头便打死大虫,反倒更富“神性”。武松打完虎以后,“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了”。一句话他又被打回人形,这便是所谓“半神”。 “修罗”是最“神”的。作者笔锋一转,杀奸夫淫妇、大闹飞云浦,这些都可说是人性所驱,顺应天理,但“血溅鸳鸯楼”一回可真让人吓掉下巴。但见他“手起一刀”“一脚踢开”“一刀杀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一百个,也只一死”……进门前仍是“半神”,出门却已成“修罗”,真是骇人。这也体现了武松的另一面——魔性。连杀十五人,除张都监和蒋门神两人外,其他人与武松并无大恨,却只是一刀,便取了性命。 诚然,阅读文学作品似乎不应该观照现代的价值观,但即便是那个世道混乱的时代,如此草菅人命也只能是恶人所为吧?但这样的杀人报仇,没有血性,只剩血腥,金圣叹却道:“此文妙处,不在写武松心粗手辣,逢人便斫,须要细细看他笔致闲处,笔尖细处,笔法严处,笔力大处,笔路别处。”如此“杀得血溅画楼,尸横灯影”的描写,金圣叹却评为“绝妙好辞”。不知他若身临其境,是否还能这样评? 武松离开后,撞上孙二娘、张青,便做了“行者”。“却不是前生注定”“我照了自也好笑,不知何故做了行者”,这两句话像那解腕尖刀一般,把武松的人生分成了两半,顺带着把那残存的神性也一并夺走了。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珠,不仅象征着武松从“半神”化为“半魔”,也好像在微妙地预示着其他。 直到被削去左臂,武松才终于变回一介凡人,坐化在六合寺中。这可能是作者给他的最后慈悲了。 《水浒传》中,武松人物丰富的层次感与他身上对立的两面性有很大关系:一念成神,一念入魔。武松的英雄梦在“踌躇了半晌,一个念头”之间便化为泡影,世道的外压与内在的血气冲突激荡,最终将“打虎英雄”武都头变成了残忍的草寇——行者武松。 回过头思考,那日景阳冈上的大虫莫不是武松内心的邪恶化身,景阳冈上没有彻底死绝,最后便把武松吃了——悲哉,武松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 (指导老师 广州市第二中学 邱海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