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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叔青 |
香港似乎是一座喜欢“怀旧”的城市。上世纪90年代,李碧华的小说《胭脂扣》里,如花与十三少凄美的生死之恋,令生活在90年代的报社记者袁永定和女友开始凭吊30年代香港的传奇旧梦。还有一位暂居香港的台湾女作家,有着更为庞大的替香港叙写百年历史的雄心,她就是台湾鹿港著名的施家三姐妹之二姐施叔青。
香港之于施叔青不过是一个暂居地,她因丈夫的工作变动来到此地,仅仅停留了十余年,但却写出了多部重要的作品,其知名度远远超出她少女时期颇受白先勇等人赏识的现代主义短篇小说实验,甚至也超过了在写作技法臻于圆熟之后为台湾所撰写的“大河小说”。
香港之于施叔青,就是一座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岛屿。正如她曾自言:“我觉得在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地方像香港这样有利于我的写作。我是从台湾来的,台湾比较封闭,没有香港的‘国际性’,我也住过纽约,但在那里寄人篱下,很寂寞。”只有在香港,施叔青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创作激情。
施叔青的《香港三部曲》曾经在“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中名列第60位。在这部长达四十万字的小说中,施叔青有意构造了主人公黄得云与洋人洁净局帮办史密斯、华人通译屈亚炳、华人买办王福、英国绅士西恩·修洛的感情变迁,穿插着对于香港百年历史大事件的叙述。她笔下的“香港故事”,并不局限于描写一位艳妆女子的旷世爱情,而是意在书写波澜涌起的香江百年历史。
第一部《她名叫蝴蝶》,写十三岁东莞少女黄得云被绑架卖到香港,经过一番调教,送入摆花街南唐楼妓馆,后因港城爆发鼠疫,被迫成为英国低层官员史密斯的情妇。与史密斯的爱恨纠缠,暗示了一种历史之痛。第二部《遍山洋芋荆》,写华人下属屈亚炳在上司史密斯抛弃了黄得云之后借机占有了这个女人,后来又抛弃了她。在经历了两次被抛弃的坎坷之后,黄得云再也不是那个认为自己“必须依附男人而存活”的弱势女子,而是进入典当行“公兴押”,费尽心思从女佣咬着牙一步步成为风头无两的商人,终于渐渐走上前台。她随着香港向商业大都会迈进的步伐,成为了香港这个大传奇中的小传奇。第三部《寂寞云园》,描写了黄得云的重孙女,末世贵族黄蝶娘与回归前的香港。
黄蝶娘借“云园”的兴废,在时空交错中倒叙黄家几代的故事。“云园”的荒芜与拆除是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同时也象征着另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如果将三部曲里黄得云的情感经历连接起来,似乎可以清楚看到一个被拐卖至港岛的孤苦伶仃的女孩,因无所依着而必定要靠着供养而活。但随着自身力量的逐渐强大,她终于渐渐拥有了摆脱依附的资本,黄得云的人生传奇正是二十世纪香港史的缩影与写照。
寻找文化身份,探寻本土历史,一直是香港书写的重要面向之一。即便是到了新世纪,像葛亮这样由大陆至香港生活的70后作家,也是如此。香港实在是一个文化经验太过混杂的城市,本土的、西方的、传统的、现代的、粤式的、西式的,种种杂糅,让人目眩。无论是电影,还是文学,香港的确都是一个书写传奇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