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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咸蛋,卖咸蛋,本地咸蛋!”端午临近,回了一趟乡下老家,村头路口又传来了挑担货郎卖咸蛋的吆喝声,勾起我对咸蛋的许多回忆。 记得小时候,善于持家的母亲为让家人吃上好的咸蛋,特意在家里养着几只蛋鸭。那鸭所产的蛋,除了用于鲜食之外,大多用于腌咸蛋。老家的人都是用盐水腌制鸭蛋。母亲早在端午节前一两个月就会准备好端午时要用的咸蛋。家里有一只专门用来腌咸蛋的陶缸,内盛调配好的盐水,母亲不时将新鲜鸭蛋放入缸中腌制,并在每次放之前先在鸭蛋表面涂上黑色烟灰作不同的标记,以区别鸭蛋腌制时间的长短。 乡下老家的民风淳朴,注重民俗,端午节吃咸蛋,也被当做是很重要的事。每当端午节,村里的主妇们都会起个大早,忙着热粽子、煮咸蛋、悬菖蒲、洒雄黄酒,等等。早餐时,家家户户都会吃煮熟的咸蛋。剥开蛋壳,露出洁白的蛋白,剖开蛋白,便露出桔黄色的蛋黄,咸蛋配着粽子一起吃,真是其乐融融。 按照我乡下老家的风俗,已出嫁的女儿每到端午节都要回一趟娘家,娘家的回礼就是咸蛋。回礼用的咸蛋是要讨彩头的,一般数量为58个或66个,是个吉利的数字。 对孩子们来说,咸蛋不仅在于吃,更在于玩。每年端午节前,一些家庭主妇就会用五彩线编织网状的卵袋,到端午这一天,就将煮熟的咸蛋装在卵袋里,再分给家里的孩子,有的还赠送给左邻右舍的孩子。乐坏了的孩子们便将卵袋挂在胸前,去找小伙伴玩“撞蛋”游戏。我上小学时,端午节时就一定要带煮熟的咸蛋到学校,在课间休息时与同学相互“撞蛋”。一碰一撞中,撞出了少年的天真,撞出了同学的友谊,也撞出了节日的乐趣。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想一想,似乎我的生活中一路都有咸蛋陪伴。小时候,母亲总是三天两头让我吃个咸蛋,说是可以补补身体;上初中、高中时,母亲每周又让我带几个咸蛋去学校吃,那是我在校就餐时最下饭的美味;四年的大学生活,直至后来参加工作,一碗米粥、一个馒头、一个咸蛋,往往成了我早餐的“标配”,常吃不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平常在家里,我母亲在做绿豆汤或绿豆粥时,也喜欢在其中加几个咸蛋,说是这样搭配着吃,营养丰富,还可祛火解毒,有益于身体。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一搭配的吃法,已成了我家的家传吃法。后经查阅书籍得知,咸蛋、绿豆都营养丰富,的确有一定的食疗作用。 一次,我从朋友圈中得知江苏高邮的咸鸭蛋名闻遐迩,清代文学家袁枚也说:“腌蛋(即咸鸭蛋)以高邮为佳,颜色红而油多。”于是,我特意买来几个尝尝。果然名不虚传。高邮咸鸭吃起来,有鲜、细、嫩、红、沙、油等各种风味,大大地迎合了我的口味。后来得知,高邮是当代作家汪曾祺的家乡,难怪汪曾祺在《端午的鸭蛋》一文中曾如此回忆:“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我想,何尝不是呢?我母亲腌制的咸蛋,于我来说,不也永远是独一无二的美味,因为那里面多了一份亲情和母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