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子 出门往左,到帕森斯大道,百米的一段路,原先合抱粗的老树都已无存。新种的小树,不知其名,叶子圆厚,枝条密集,长大肯定是遮阴的良材,如今却还只有一层楼高,胳膊一样细。一个月前,来了一对小红雀,在略微高过人头的枝上筑窠。红雀的叫声爽脆悦耳,在住宅区不易听到,那声音的脆是金属一样明亮的,像一把剪刀,把天空剪成了花布块。 一连几天, 听到叫声,循声寻找,果然看见鲜红的影子在街角的橡树上。后来发现了鸟巢,雌鸟守在触手可及的枝头,棕灰色的,不像雄鸟那么起眼。 指点鸟巢的老者说,它们来晚了,一个月前就该来筑巢的。我想到的是,在这么矮的树上,周围全是公寓楼,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个混账的成年人,随便拿棍子或雨伞柄一捅,就是覆巢无完卵的灾祸。公园距此不远,树林虽然不深,到底有很多大树,藏一小窠不难,这对年轻的红雀,未免太不懂世事了。 剪花布的妙音听了不到一星期,没有了。习惯性地一天两次走过时,总要抬头看看,窠还在,主人不在家。 再下去,无论早晚,不见鸟,不闻其音,更别说期待中的新雏了。这对红雀,终于弃窠而去,乔迁了。 按说是应当为它们高兴的,但它们走了,却有怅然的感觉。 它们与我无关,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平平常常的这半条街,可以确实地说,失了颜色。藏在绿叶中的红色,闪动在空中,可以划出一条迅疾的红线,等于一朵飞翔又能言的牡丹或石榴花。我不必看见它们,甚至不必听到它们的声音,知道它们在,就觉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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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世事的红雀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07月18日
版次:A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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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