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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香港的山

来源:羊城晚报     2020年10月25日        版次:A06    栏目:【含英咀华】    作者:黄维樑

    

  

  黄维樑 香港学者、作家

  

  因疫情而有十个月不能过境到香港,我十月怀“乡”。怀念香港的山,还有写山的作家。比起黄山之奇峻、太白山之雄浑、张家界山之独拔、珠穆朗玛峰之崇高,香港的山和岭在华夏名山的排行榜上是谦卑又谦卑的。然而,山不在高,有文士则有情,有情则妙灵。在看山十年之后,一位散文家这样概括:“香港的地形千折百皱,不可收洽。蟠蟠而来的山势,高者如拔,重者如压,瘦者欲削,陡者欲倒,那种目无天地的意气,令人吃惊。”四字一句的四个排比句,真是“极简”而“写真”的大手笔。央视的《航拍中国》好像还没有拍到香港。若有,应该呈现上述四句的景观。若有,该散文家原有的下一句应添作旁白:“这是一个没有地平线的海港。”再来一句:“天地之间只有一弯弯不规则的曲线,任何美学都插不了手。”

  这位散文家是余光中。1985年夏天他离开香港返回台湾之前,依依道别香港诸友,道别香港诸山。在飞鹅山山顶,他这样说:“对着珠江口这一盘盘的青山,一湾湾的碧海,对着这一片南天的福地,我当风默许:无论我曾在何处,会在何处,这片心永远萦回在此地,在此刻踏着的这块土上,爱新觉罗不要了,伊丽莎白保不了的这块土上,正如它永远向东,萦回着一座岛屿,向北,萦回着一片无穷的大地。”登高能赋,意绪绵长,这是一篇充满中华感情的“别赋”。在应该登高的重阳节,我怀念香港群山,更怀念在重阳节诞生如果仍健在“年方九十二”的余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