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建 冬日的午后,阳光越过老榕树高高的树梢,洒落在铁溪路和对面“廻龙关”的门楣上,使得经风雨剥蚀有了明显风化的褐红色门楣,多了几分温暖,少了一些沧桑。 这时,几声清脆的单车铃铛声,从廻龙关里的小巷深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是穿越了千年的光阴而来,格外悠长悦耳,不由得使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就这样,随着光影的移动,我跨过廻龙关,轻轻地走进了夏街——这个自南宋开始有着近千年历史的小村落。 长长的窄窄的麻石条铺就的小路,从廻龙关开始一直延伸到村落的深处。据说,这就是明清时期迎接朝廷官员和士子归来的古驿道——“迎恩街”。 我在石王庙荒草萋萋的门前驻足慨叹,我在穆庵祠堂、西溪祖祠的石凳旁放飞想象,我走进双孖祠堂感受今日的剧社和老者饭堂。站在黎氏宗祠的台阶上,我瞥见驿道麻石条上坑洼点点,这可是几百年前的马蹄声声?引颈槐荫堂幽深的巷弄,我细数一间间排列整齐的房间,这在当年会是怎样的热闹兴旺?街角的王屋楼,仍然可以看到战火的痕迹。花木丛中抚瑶府遗址石碑,虽然没有了往昔的威仪,但却镌刻着夏街与兰溪、汉族与畲族结下的深情厚谊。 忽然,隐隐听见有古筝的声音从小巷深处传来,这声音恰似一缕清泉在山涧青石上轻快地流淌,我不由自主地随着它走进了西二巷。 声音越来越清亮,一会儿如淙淙流响的溪流汇入平阔的江河,一会儿如月下微澜的春水缓缓向东流去,一会儿似多情的江水轻拍柳岸花堤,一会儿似慵懒的小舟夜泊枫桥古渡。 走着走着,一抬头,眼前竟是两扇古老的木门。门的左边,是一小块竖写的木牌,上书:“尚雅院”,字体圆润柔美,白底描绿,一种简约的自然之美。 门随意地开着,对着门的是用大小不一的陶罐和花钵栽种的几株花草和一个小水池。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靠院子右侧的门口,是一个简易的木棚架子,上面爬满了百香果的藤蔓,一个个圆圆的小果实在枝蔓下垂吊着。棚架下,一株茂盛的芭蕉努力地向上生长着,宽大的树叶伸出棚架的顶端。 走进正屋,先是一个小天井,正中摆放着一个小水缸,几片睡莲覆盖了整个水面。两边的耳房,都装有古典花格的木窗,左边的窗台上散落着一些鹅卵石,右边的窗台上则摆放着一钵兰草,郁郁葱葱,与地上的蕨草相映成趣。 用木柱子顶着的堂屋里,摆放着两架古筝,墙上挂着两把古琴和一把吉他。一位着汉服的女士正在调音,见有人来,忙微笑着欠身问好。 古筝,很常见。但七弦的古琴,倒是很少见,而且听说能够把古琴弹奏好的人很少。琴面上有几行字:“春风戚戚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字旁还画有一株兰花,仿佛清香的花朵正在空山幽谷中寂静地开着。 听说我还没有在现场听过古琴的演奏,女主人便招呼堂屋的女琴师弹奏一首《平沙落雁》。 呼吸间,只觉琴声顿起,好似秋高气爽之时,风静沙平,飘飘渺渺的云霄里,鸿雁自远方飞来,一队队,一行行……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夜色向晚,我起身称谢道别。 走出这隐于夏街古村的小院,走在长长的窄窄的古巷,隐隐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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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巷深处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1月19日
版次:A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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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