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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红明 上海《收获》杂志副主编 想起一个细节,曾经在编小说的时候,遇到一段小说里引用的语录需要核对,我正在网上检索的时候,年长于我的肖元敏小声唱了一下语录歌,然后确定了小说里那段描述的对错。也曾经读到过评论家黄子平对陈村的短篇《我的前半生》的评述,他说小说全部用他们那代人唱过的歌的歌词连缀而成,他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能够与时代拉开距离,能够感受时代光束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当代人。恰恰因为我们背负着那些唱过的歌、说过的话,我们能穿越语言,感受时代的黑暗之光。” 文学的写作与阅读代际更迭,经常被拿来讨论,曾见作家艾伟谈到,“经历了两个时代,一个我叫它‘革命的年代’,一个我叫它‘经济的年代’。这两个年代表面上看来是截然相反的,……但它们背后的逻辑其实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从更大的历史去看,我们在同一历史意志之中,是同一代人。” 在编辑王安忆的《一把刀,千个字》的时候,我的一位年轻同事听我说到这部作品以及她的《叔叔的故事》与《启蒙时代》,过了两天,他说他去找《启蒙年代》,但没有阅读动力。当时让我非常讶异。我想,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我,跟五十年代作家应该是一代人,但阅读文学作品,有这样明显的差异吗?就这个问题,我问过王安忆,她说她个人是不太重视所谓文学的“代际”关系,因为从文学史思想史来看,100年也许都算一代人。“阅读确实需要共情,除去《启蒙时代》写得不够吸引人的原因,可能还有一个社会性的原因,那就是,我们的共情在这个猝变的时代里,越来越狭窄,狭窄到只有‘我’一类生活。九十年代,青春写作兴起,李庆西说,倘若人只读自己同代人的作品,前途是危险的。然后,两千年到了,至今,又过去二十年,当年的青春写作已经被抛到中年,前浪变成后浪,‘共情’又要更新,读者又要轮替。我理解,李庆西说的不幸的前景是没有积累,产出的同时即被消耗,再产出,再消耗。这可能更是时代的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