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怀 在听到杨阳故去的那一刻,难以置信,忍不住痛哭。一个星期前,他还画了一幅高士隐居图;半个月前,他还微信我,磋商文字中的问题;一个月前,他还和我通电话,说遇到了一个共同的朋友,并约定饭聚时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总是带着微笑的未及耳顺之年的杨阳走了,这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真挚温厚的好人。 其实我和杨阳的交往不多,多的是文字往来,但在交往中却总能体味到一种难得的真醇。 记得在见到真人之前,先是看到杨阳一篇写猫的文章,那么温柔细腻,加上名字的误导,以为作者是一位女士。文章的动人处,是将款款深情寄寓于淡淡的文字间,正是高手笔法。果不其然,文如其人,人如其文。 如果在匆匆的街上看到杨阳,他也就是一个人到中年的大老爷们,身材矮胖,头顶微颓,但特别的是说话时带着的江浙口音,一笑起来,眼睛有光。 杨阳在中山医工作,免不了熟人请托帮忙,他十分热心,并且低调。记得有一次,我到中山医去。车开到楼下时,大太阳底下,笑眯眯的杨阳已经等在车辆的入口处,原来他担心保安不放行,特地下楼来引导我进入。后来有一两次辗转请托,一个电话给杨阳,他都是二话不说,帮忙联系。有一次实在找不到床位了,他提出建议,让病人就近在深圳的医院入住,他负责联系那里的朋友。也许这些对于杨阳来说都是举手之劳,但对患者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在认识的十几二十年里,和杨阳似乎只有过两次聚会,最近的一次也是两年前了吧,三四个人,不同行业,却都是文学中人,谈起来,才知道杨阳对沈从文、汪曾祺情有独钟,怪不得他的文字里有淡淡的士大夫之风。 印象中的杨阳总是干脆利落的,语速快,也抽烟。有一天,杨阳从微信上发了几张水墨画给我,竟然是他的手笔!或枯山瘦水间老者抚琴,或土墙黑瓦旁一树阳春,或池塘柳下系一叶孤舟,都是古代文人雅趣,隐约可见江南风光。也许是在忙碌中抽空作画,杨阳把画作发给我欣赏时往往还没有画题,他都会要我帮他想一个。 记得杨阳说过,还要写一个谈江浙饮食的系列,后来在报纸上陆续看到几篇,笔墨闲淡,深致有味。原来,他祖籍浙江,经常回去探望亲人,故园之思,积郁于中,形之于笔。也许还不仅是对故乡风物的萦怀,更有放慢脚步寄寓山水的渴望吧。 文人多深思,但于人事,能像杨阳那样释怀者不多。酒酣耳热之际,说起某人某事,他哈哈大笑:“不必较真。”老天爱其贤,胡为夺其年?假如杨阳能多活几年,他肯定更愿意盘桓在故乡山水之间,泛舟江上,写出更多潇洒的文章,画出更多豁达的画作。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想到那个走路带风的杨阳,竟然如山崩倒,即将托体山阿,禁不住悲从中来。但一想到那是每个人的归处,无奈之中,似乎又有点释然,杨阳不过是早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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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杨阳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3月09日
版次:A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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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