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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建华 洪石头推门进去，语文老师赶紧示意他别乱动。洪石头不敢吱声，将作业本小心翼翼搁在老师桌上。因为还有事要问老师，洪石头也没有马上离开。就这样，一不小心，竟发现了老师保守得严严实实的秘密。 老师摇头晃脑，吟唱着古诗，平平仄仄仄平平，像电视里旧时的私塾先生。窗外，有一只黑鸟，随着老师的节奏，也在摇头晃脑，就像一位听话的学生在跟读。 洪石头看呆了。 老师吟了十多首诗词，黑鸟就在窗玻璃上平平仄仄啄了几下，飞走了。学校围墙边，还有十多只黑鸟，在苦楝树上争食苦楝籽。听诗的黑鸟，不声不响地加入它们。 老师见洪石头还在发呆，就笑道，你既然知道了，就请你别声张，打搅的人多了，它就不会来了。 洪石头好奇地问，它，每天来？ 老师说，每天，五点多，我习惯这个时候吟诗。眼胀，想眯着眼来吟唱诗词，休息一下眼。我不知道，它怎么就爱上听我吟唱。有时候，我没准点，它还会在玻璃上敲，像是催我，它能够敲出平平仄仄的味道。 洪石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有这样的一只鸟。洪石头问，它听多久了？ 老师算了算说，应该，是你们进初中的时候就…… 洪石头答应替老师保守秘密。洪石头的条件是，有时间他也要来听。老师望了洪石头三分钟，想看出他的企图。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就默许了。 就这样，洪石头和一只黑鸟做起了师兄弟。 洪石头不知道，黑鸟是真听懂了这些诗词，还是对窗内这个慈祥的老头子感兴趣，但从它嘴啄窗的声响，洪石头好像也听出一些平平仄仄来。洪石头在心里就给它起名“平仄”。 洪石头感谢师弟平仄，让他在不知不觉里，多记住了不止两百首古体诗词。 洪石头的古体诗词学习进程，是被老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打破的。 老师平时身体挺硬朗，但那天说病就病了，居然还三天开不了声。 过了半个多月，学校派班主任和洪石头，作为老师和学生代表去看望语文老师。到了医院，语文老师看起来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他的左脸还有点歪，说话也还不是蛮利索。他和班主任说了几句客套话。等班主任上卫生间去了，老师就眼巴巴望着洪石头。 洪石头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他的心怦怦跳，不敢看老师的眼。 洪石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怯生生地说，它……它飞走了，和一个做红白喜事的乐队，去了…… 老师很吃惊，说，是吗，乐队？这家伙......我以为它只是懂平仄，它还…… 洪石头不敢面对老师的失落。 没多久，洪石头就听见老师长叹一声，说，哦，也好！ 洪石头悬着的心落下了，泪水差一点就滚了出来，他感动自己终于成功圆了一个特别难圆的谎。 洪石头不敢告诉老师，就在他住院的第二天傍晚，有同学喊，嗬，好厉害的花脚猫，居然还抓着一只牛屎八哥! 洪石头一听，糟了，他慌手慌脚赶了过去，只见几滴猩红的血绽放在老师的窗玻璃上，一地黑色鸟毛在墙角喊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