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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斯奋 600年幸存画论值得品读 《晋唐五代画论译注》收入的文献,主要采自俞剑华编著《中国古代画论类编》(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年版)。 理论是为创作服务的,其发生的前提是有足够数量的、并已经产生较为广泛影响的作品。当画论也成批出现时,说明绘画已经成长为一门独立而且比较成熟的艺术。从西晋建立到唐朝覆亡的600年间幸存下来的画论中,虽然只是凤毛麟角,但从中我们仍旧可以感受到作者们的热情、认真,以及其思想光芒的闪耀,足以供当下的我们品读和领会。 从西晋建立到唐朝覆亡,是中国历史上又一个空前重大的转折时期。收入本书的画论,就是产生于这长达600年跨度的文章。遗憾的是,由于年代久远,历经战乱,大量宫观巨宅固然被夷为平地,而绢质或纸质的材料更是保存困难,两晋南北朝的绘画作品到今天已经荡然无存,令我们无从拜观。即使有一两幅传下来,也是后世的摹本。唐代的情形相对好一些,但失传的也不在少数。 关于绘画的文字资料的命运也是大同小异。虽经前辈如俞剑华先生全力搜集,连同冒名的伪作,也只有区区不足二十篇。虽然如此,就目前所能见到的而言,也仍旧多少可以窥见当时论者对绘画的一些认识。 从技术精到升华为人文追求 晋唐五代时期,绘画作为艺术的一个品种,其文化地位明显提升。儒家历来强调读书明礼,把士大夫的人生目标规定为立德、立功、立言。从这种观念出发,到了晋代以后,随着越来越多的上层人士介入参与,为了争取认同,绘画的地位也不断被抬高。有论者把它与《诗经》相提并论(陆机),甚至更有认为“画者,圣也。”认为绘画“妙将入神,灵则通圣”(朱景玄)。这种定位,在此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绘画作为艺术,不再满足于技术层面的精到,而升华为人文精神的追求。技术是否精到,无疑是衡量一幅作品的重要标准。而在很长的时间内,似乎也成了唯一的标准。但到了两晋南北朝之后,新的标准被提出来了。例如主张 “摈落蹄筌,方穷致理”(姚最),鄙视“忖短长于隘度,算妍蚩于陋目”的惟技术创作(符载),推崇随机而发,妙手偶得的“神品”,乃至“逸品”。这使得在中国的绘画话语中,“匠气”很早就成为一个贬词。 个性自觉与山水画成独立画种 晋代道家思想的盛行,打破了汉代以来用单一的共性的“善”作为评判人的标准,对人的不同个性与追求,给予更强烈的关注,由此兴起了一股“人物品藻”之风,这也直接影响绘画领域。本书收入的多种《画品》就是对画家进行逐个品评,对他们作画方式、擅长、风格、得失加以深入细致的区分,并分别等级,直率地加以褒贬。这无疑促进了画家对艺术个性的自觉和追求。 这个时期的绘画品种从单一的人物画扩展到山水画。中国在两晋以前,由于绘画一直只是作为道德教化的工具而存在,因而造成人物画一枝独秀的局面。但随着道释二家思想的勃兴,游山玩水和云游四方在上层社会渐成风气;更兼战乱频仍,隐居避乱也成了社会生活的常态。于是便出现“山水以形媚道”的说法,以及把孔子“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道德修养比喻,转释为对自然的追慕向往。这些,都从行为到理论推动了山水画的兴起,使之最终由人物画的附庸,发展为独立的画种。这样一种趋势,也从当时的画评中清楚地表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