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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08月10日        版次:A11    栏目:    作者:梁媛

  □梁媛

  

  午后,我在等雨。

  “查帕卡”台风过后,雨总在午间,赴约般前来。刚刚还是晴朗的天,明晃晃的太阳,转眼间,便乌云密布,蜻蜓低飞,随着几声雷响,偶尔还夹着几道闪电,雨就来了。

  夏天的雨,不似春天的雨那般温婉缠绵,淅沥淅沥。它更像一个风风火火的汉子,说来就来,噼里啪啦,瓢泼而至。这时,朋友圈里是一派欢喜的声音——“下雨了,天气终于凉下来了!”盛夏,骄阳似火,持续的高温让人难以消受,人们渴望的,有时就是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来消减太阳的热情。

  雨来的时候,我喜欢在雨声中看书、写字、整理杂物,或者,什么也不干,只守着一屋子的宁静,听雨。雨点敲窗,有时像有人坐在窗下抚六弦琴,“叮咚”“叮咚”,不紧不慢,淡定从容。有时又像一群心慌慌的小孩,脚步纷乱,“咚咚咚”地砸在窗玻璃上。

  风在窗外,雨在窗外,天地一片迷蒙,光阴缓慢得一如从前。我听着雨,思绪开始信马由缰。想起小时候,住在老巷里,青砖灰瓦的平房,有小天井,天井里花木葱茏。下雨的时候,雨水抚过花草,花草更加艳丽。雨水敲过瓦面,顺着瓦檐滴落,“滴答”“滴答”,屋檐下像挂着一道水帘。

  婆婆用大大小小的水桶、盆子来接雨,等雨停后,再用这些天雨来洗刷地板。我贪玩,喜欢站在檐下伸出手来接水玩,雨落在手心上,一滴一滴,溅起一朵朵清凉的小水花,感觉惬意极了。有时暴雨过后,老巷会被水浸,狭窄的巷便变成了一条弯曲的小河,我和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把裤脚挽得高高的,光着脚去蹚水。有时在水中,还会上演一场惊天动地的“水仗”。你用水泼我,我用水泼你,人人都变成了“落汤鸡”一般。脚被水中的玻璃或者硬物划伤出血,更是常有的事情。

  下雨的夜晚,又是另一番光景。雨铺天盖地而来,“沙沙”“沙沙”地落在瓦面上,时缓时急,人仿佛是沐在大自然中。我和姐姐躺在床上,耳听着窗外风狂雨骤,窗内却有一室的温馨,感觉幸福极了,欢喜地用被子裹着身子,依偎着说一些悄悄话,然后枕着催眠曲般的雨声沉沉睡去。

  如今,住在用钢筋水泥建造的楼房里,雨点落在瓦面上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一同远去的,还有那份在水中肆意玩耍的任性。记得有一回,暴雨过后,小区门口路段被水浸了,汪洋一片。我下班回家,看见那片汪洋一时童心大发,回家后急忙脱下高跟鞋,换上拖鞋就往那里奔。可刚在水中走几步,就招来两个门卫老伯怪怪的目光,其中一个更是把头探出窗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顷刻落荒而逃,脸红红地跑回家。到底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幸好,听雨是自由的,不管何时何地,有雨来时,都可以听。南宋词人蒋捷在《虞美人·听雨》里写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词人身处乱世,在不同的年华里听雨,品出了不同的人生况味。而我听雨,似乎更像是一种休闲,一种心灵的栖息。在雨声中,梳理一些记忆,感受生命如流水一般,淙淙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