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座城的缘分

　　□武桂琴

　　

　　都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修来的，那人与城市之间的缘分呢，也一定一定应该是修来的，不然，那些你梦想了一百遍的地方，穷其一生也只能是自己梦里的传奇，而有的地方你却可以三番五次地踏足，甚至后来一辈子就驻扎在那里了。那些注定与你有纠缠、有沉溺、谱写了很多故事的城市，用缘分来形容似乎是最好的解释。

　　一个人对一座城一见钟情是不容易的。人都是眷恋故土的，抵达一座新的城市，那地方再美、再光芒、再包罗万象、再底蕴厚重，因为缺乏主人翁意识，只是过客，疏离感是难免的。如此只作壁上观的心态，实在难以倾情投入。但日久生情是可能的，如果在一座城市更多地停留、驻足，甚至生活的话，这就是你与这座城市的缘分了。

　　刚来广州的第一个夏天，每天要经过一条长约两公里的街道，衣服很快就粘腻了，热辣辣的阳光照在裸露的胳膊上，感觉皮肤被灼烤般滋滋尖叫，严重怀疑泼点冷水上去就会冒白烟。那时候看见路上的人流与车流，到处熙熙攘攘的排场，心都是乱的。而且物价那么高、粤语那么固执地背离了中文拼音的属性，又那么咿呀得理直气壮，不屑给普通话让路，怎么想也不是心目中的易居城市，起码是不适合悠然生活的城市。

　　再后来就不一样了，不是因为珠江夜景的璀璨、二沙岛的风情、琶醍的旖旎、老城区里的骑楼、沙面岛的建筑、广州塔的妖娆、大剧院里曼妙的歌舞，或一年四季都树木葱郁和别样花红，又或各色美食各种风味的诱惑，等等，这些吸引都是表层的，喜欢归喜欢，真正深入人心的还是一天天积累的生活印记，那些经过了的人事和沉淀下来的温暖记忆，像日夜流淌的珠江水流一样，慢慢浸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从此对这里就有了家乡般的牵念。

　　有些城市曾经也是一去再去的，难忘的印象也有很多，美食的、人文的、地理的、情怀的，等等，但是留恋归留恋，终究缘分有限，无法有更多机会再见，之后它日新月异它的，你游走你的，再提起只能说：“哦，去过。”

　　而有的地方，偶尔去过，不过惊鸿一瞥，甚至根本没去过，又或者在那里生活过，后来远隔天涯，却长存在心里。通常那样的地方对一个人来讲，应该是有纪念意义的吧，比如有震撼心灵的美景之地，比如难忘的旅途故事，比如那里有你的亲人朋友，比如上过学的城市，总之，你知道的，对那个地方的所有在意，都因为它跟你心中放不下的惦念唇齿相依。

　　每个人的步履终究有限，一辈子能踏足的地方再多也有涯，能抵达的地方都是与自己有缘的，哪怕只是乘坐交通工具路过、经停、一夜下榻匆匆别过呢，因为每一次的经过与遇见，都丰富过你的视野，触动过你的感知。

　　如果没有机会去过更多的城市、感受更多的地方风貌，那也许是与自己所在的、所处的、所生活成长的地方缘分太深，所以才得终日缠绵、至死不离。而一直梦想的地方、向往的城市始终遥不可及，那其实也没什么，再没有比像熟稔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一座城市更妥帖的滋味了。

　　妥帖，是的，辗转飞翔与现世安稳，恰如修行的方法不同，但目的都是为了得道一样，好好活着、热爱这个世界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