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黄陂

　　□王业群　　

　　没想到这辈子会踏上故乡的土地。

　　从前我总有些好奇，父亲是怎么认识母亲的？他们一个在黄陂，一个在红安，虽处湖北的同一区域，可怎么说过去也分属两个县啊。

　　直到这次回了黄陂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家乡王家都村，其实和红安隔着相当近的距离，估计步行也就一二十分钟路的样子；两县中间的交会处，田间仅以田垄为界，走着走着，一脚就跨过去了。

　　尽管黄陂现在已是武汉市的一个区，可到了王家都后，我还是不得不为这里的贫穷与荒僻感到吃惊。只是，行走其间，乡村泥土散发出的那种特有芬芳，以及宁谧、葱茏的田野风光，着实让人有几分着迷。

　　我们最先到达的地方，是挨在王家都村旁的王仲夏村。它附近有一处葬岗，我们从墓群中辨认出了王家多位亲人的墓地，其中包括我奶奶、我大伯和他儿子以及我三叔等人的，它们一字排开在坡岗底下，因缺乏维护而略显残旧。武汉一道来的几位亲戚，按照当地风俗，点上香，燃放烟花鞭炮，噼啪的炸响声和腾起的烟雾，老远地方都能听见和看到。

　　接着，我们前往母亲的出生地——红安金家湾。二舅的两个女儿此前已经分别从武汉、西安专程赶了回来。脚一落红安地界，我们旋即从这里步行折回到黄陂境内的王家都村，希望能在那里寻找到王家的祖屋。

　　祖屋的位置仍然依稀可辨，只是房屋早已消失不见，地基周围长满了野草和矮树丛。本家一位长者带路，我们在不远处田野一片坡地的小树林里，终于找到了当年埋葬爷爷的地方。不过坟茔早已无存，稀疏的林子里，只长着大片齐膝深的青草。无奈，我们只得拨开草丛，在地上插几炷香，燃放几串鞭炮，算是象征性地对爷爷作了祭拜。

　　重新回到红安地界，我们乘车到金家湾，在这里寻访了母亲的出生地，并到二舅坟前烧了香；二舅的儿子也见到了。一屋子人聚在二舅大女儿家中，高高兴兴地吃了顿丰盛的家乡饭菜。

　　这些心愿都了却之后，我们开始前往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地：黄陂蔡榨的蔡官田村。那是辛亥革命武昌首义元勋蔡济民的家乡，曾走出过三十多位辛亥志士，是响当当的“辛亥革命第一村”，当地人又称之为“首义村”，并在村口立了一座石牌坊。

　　蔡济民的故居，坐落在蔡官田村的一口大池塘边上，为清代古民居式样，6间平房，240平米，门前有个不小的广场；门口一侧，立着一尊蔡济民半身塑像；屋内陈设了《首义元勋蔡济民专题展》，分“前言”和8个部分，以文字、图片及实物形式概括了蔡济民不平凡的人生。

　　1922年，黎元洪大总统追赠蔡济民为陆军上将；1927年，其遗骸被公葬于武汉洪山卓刀泉伏虎山。1981年重修了他的墓地，砖石砌筑，占地80平方米。

　　蔡济民的祖上源自江西，是明洪武二年（1369年）由江西饶州府乐平县迁来湖北黄陂的，五世之后成为远近有名的望族，八世孙蔡完官至监察御史。是蔡完的堂兄蔡官田将家迁到了现在这个地方的，并以人名做了村名。推算起来，蔡济民是蔡完的第十四世孙。

　　蔡济民遇难时，只遗下和夫人周氏的一个年仅11岁的女儿。他的弟弟，一个叫则民，一个叫化民；姐姐叫蔡清兰。我奶奶蔡菊兰，则是他妹妹。

　　自幼离开武汉后，成年的我，只在上世纪70年代初途经武汉时见过奶奶一面，不久她便去世了。回忆那次见面的情形，回望离这不远、刚刚拜祭过的奶奶坟地，我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