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皋子 随着最后一捺肆无忌惮地“踢”出,招聘广告的誊抄便收了尾。他原本是要以顿笔结束的,不想那笔却没听他的,这令他很是懊恼。 不过,向他讨写广告的发小却跟捡到了件宝贝一般,双手举着广告,乐滋滋地拿去张贴,啧啧赞叹:好看,好看! 好看,那就拿去天天看吧。他当然不客气,心里说,白帮你忙,不管写得咋样,换你小子句好话还不应当! 他的毛笔字一直是单位里最棒的。过去,单位办墙报写个通知什么的,基本上都让他给包了。随着电脑打印的普及应用,他的毛笔也便渐渐歇业了。不想,这发小却一直惦记着他的笔。这不,公司业务扩展,要招人了,发小便夹了一卷红纸来讨劳他那支蒙灰的毛笔了。 发小的到来,倒是一下子勾起了他的“书瘾”。多久不动毛笔了,手头早已痒得不行。只是,这“书瘾”来得快,去得也快。开头几笔倒还是兴致十足,写着写着,便来了倦意,笔头有些任意妄为了,就像当年完成工作任务般。那字,他是越看越不顺眼。好在发小喜欢,才让他稍稍有些熨帖。要不,他非撕了重写不可。 不久后,侄子结婚,有好多对联要写。他字写得最好,这个差事,他当仁不让。开始兴头还足,端架作势。只是写着写着,就来了倦意,笔头有些不听脑子召唤,就像当年完成工作任务般。那字,他是越看越不顺眼。好在,旁边的客人赞声不绝,助了他不少兴,他才把对子写完。 又过了些日子,他的“书瘾”又上来了,只是这回却没人来请他写字。他取过毛笔,抽出几张废旧报纸,就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开始几行还挺如意的,写着写着,就来了倦意,有了当年完成工作任务般的感觉。他干脆把那字揉作一团,扔进了旧纸箱。 这一日,他百无聊赖,一人倒剪着双手沿街瞎逛。走着走着,前面一幅广告字吸引了他。那显然是一幅招聘广告,红纸已旧成了白纸,广告头也脱落,垂了下来,差不多把招聘标题掩着,但未掩住的字却那么飘逸潇洒,像有一只无形的钩子把他的眼神给牢牢地勾了过去。特别是末尾那一捺,“踢”得那么奔放洒脱自然,富于韵味——咦,这字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眼睛突然一亮,这不就是他给发小写的那张招聘广告吗!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时他咋就那么地看它不顺眼呢! 回到家,他找出原来被他揉成团的报纸,怪了,上面的字竟也是这么飘逸潇洒,而且越是后面的字越是潇洒耐看。他上上下下看着,比较着,想着,呆着…… 嘻嘻,咯咯……沙发上孙子的傻笑打断了他,孙子正让电视逗得前仰后合。 笑啥呢?孙子那可爱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走去抱进怀里,一起看电视。电视里一只狸花猫正在逗弄一只羽毛球,活泼可爱,憨态十足。他记得从前自己也养过这样一只猫,也这么顽皮过,他怎么就没看出可爱来呢,倒是常被他嫌弃地用脚拨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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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能生厌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11月17日
版次:A12
栏目:
作者:王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