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哥的坐标系

　　□吴小军

　　

　　高中毕业三十年，我们相约去看标哥。标哥是我们高三的班主任，今年光荣退休了。看标哥，不能空手，总要带点礼物吧？也就买点水果饮料啥的，大家各自准备。阿教说，这些，没意思。

　　标哥是阿教给毛老师取的绰号。这个“标”可不是膘肥体壮的“膘”，是“标点符号”的“标”。确实，毛老师一米六七的个，却足足有二百多斤，叫个“膘哥”也不过分。据说，他原来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后来伤了，体重就失控了。但毛老师其实大学学的是数学，是我们高三的数学老师。“标哥”的绰号，既然和毛老师的身板无关，那和什么有关呢？说来也许你不信，和坐标有关。

　　标哥一开门，立马一片欢腾。标哥脸还是大，脸上的胶原蛋白明显有些许衰减。头发还是乱，白了好多。身材还是那么“膘”，腿脚有些不方便了。见了我们，他非常开心，搂搂这个，拍拍那个，像一尊欢喜佛，乐得我们不得不站在他家客厅里就先快乐地回忆了一下升入高三的第一节课。

　　那天，闹哄哄的课室里，讲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胖子。硕大的头颅，一头蓬乱的短发，汗水沿发脚流下来，油光光地明亮了一张团团肉肉的大脸。

　　我姓毛，是你们高三的班主任，数学老师。胖子开口了，细细的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教室一下静了下来。这个班主任看来还好相处，没有传说中高三班主任灭绝师太的高冷。同学们兴奋地开始交头接耳。

　　好壮！好胖！好虚！好欺负！

　　很多人偷偷笑了。

　　毛老师接着说，我给你们每个人建了一个平面直角坐标系。高三嘛，五天一大考，三天一小考，考试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寻找不足，看到差距。建立平面直角坐标系，就是把你们每一次大考小考的名次当成坐标，时间是横轴，名次是纵轴，一个月之后，我把各个点连在一起，就可以看到你们进步或退步的轨迹。

　　轨迹呢，有三条，一条是班级的，一条是年级的，还有一条是全省的。你们每个人给自己设好目标，进步了多少名，我有奖励。当然，退步了多少名我会单独找你谈话。一年之后，我会把每个人的坐标系，送给你们当做毕业礼物。

　　太可怕了！所有的同学都惊呼。

　　标哥威武！阿教低吼了一声，全班又是一片欢乐。

　　标哥，呵呵，我喜欢。毛老师眼睛里依然闪着快乐的光，如果你们也愿意这么叫，他耸了下肩膀，眉毛一挑，我不介意。

　　哇噻！同学们沸腾了。这标哥竟然是如此亮剑！

　　从此，我们就活在了标哥的平面直角坐标系里。

　　一阵哈哈大笑之后，标哥让我们坐。各自放下手中的礼物，也无非是水果饮料之类的。标哥说，不用礼物，你们能回来看标哥，标哥就很高兴了。

　　我们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人就问阿教，你准备的礼物呢？阿教不慌不忙地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东西，标哥，当年您的平面直角坐标系让我们有了目标、有了动力，不但让我们都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也让我们学会了管理自己的生活。以前您忙，没时间。现在，您退休了，我也送您一个平面直角坐标系。您得把身体养好！

　　他打开手中那沓东西，好大一张广告纸，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平面直角坐标系，横轴是时间，纵轴是体重！

　　标哥眼睛湿润了，他接过阿教手里的礼物，给了他一掌，好小子，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呀！

　　阿教说，我还有创新，我建了个群，同学们都在群里。以后啊，您就每天上传数据，我呀负责在您的平面直角坐标系上画点连线，然后发到群里……我们一起大笑，我们一起监督您！

　　一年后，我们再来把您的平面直角坐标系送给您！阿教说。

　　标哥哈哈大笑，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一年后，我要身康体健地等着收你们的这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