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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隐之难

来源:羊城晚报     2021年11月21日        版次:A06    栏目:横眉热对    作者:杨小彦

    

  

  杨小彦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教授

  

  元代山水画家倪云林、黄公望、王蒙,所画皆是仙山,借以突显其退隐山林之志向,与人世诀绝之信念。倪云林只画枯山瘦水,不画繁盛。他的典型构图是,近景若干孤树,枝带几片残叶,指向苍茫的天,背景一抹远山。有时,树下画一草房,仅可容膝;有时空无一物。王蒙所画相反,一纸云烟,满幅山水树石,拥挤之中衬托一道观,山道中画一人,骑着驴子,几个道童跟随,缓缓走向深处。这画中人是葛洪,正走向修炼之地罗浮。他之所画,算是一种夫子自道,以葛洪自况,渴望避开人世,以求不老之术。

  不过,这些画者也不是一开始就想退隐,青年时也有过奋斗,有过挣扎,屡次磨难之后,看透红尘,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不求闻达,苟活余生。

  倪云林性格较真,纵情绘事,放荡江湖。不过,面对新兴的朱明江山,他虽为汉人,却始终不予认可,终以元朝遗老自居,也算符合古代忠君之教导。王蒙不然,毅然入明,拥抱新朝,以显赫画名见宠于新贵。明初宰相胡惟庸,权势喧天。家宴时邀请者有王蒙,他欣然前往,踌躇满志。不久,胡惟庸竟然谋反,被朱皇帝迅速拿下,办成铁案,然后顺藤摸瓜,发现王蒙原来是胡党,于是逮捕下狱,屈死黑牢。

  显然,退隐这事,说说容易,实际做到,颇有难度。王蒙就是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