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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视觉中国 |
□阿丁 新年第一天，风很大，气温骤降了好几度。清晨，我一如往常向着海边方向散步去，迎面的海风冷嗖嗖的。路上见不到几个人，车也特别少，前方路尽头处传来熟悉的广场舞音乐。这些大妈如此风雨无阻，真让我心生敬佩。 正当我迎着《最炫民族风》的乐声而去，隔着广场舞大妈大约百米之处的路边，一道橘红色身影的跳动让我驻足。这是一位环卫女工，她正闻歌起舞。从身形看，她比较高挑，头上盘着一个发髻，年龄应该是45岁左右，无论是舞步还是身体的转动、手上的动作，都那么轻盈有致，脖子上那条绿色围巾随着乐曲在风中飘扬，甚是好看。 我本想掏出手机，把这美丽动人的一幕留存下来，又生怕她若是一个突然转身，说不定会因为我的冒昧举动而受到惊扰。美景不一定非要截图，就把这一幕留在心里吧。这么想着，我便装着不在意似地从她身旁慢慢走过。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又回过头去，将满是欣赏和友好的目光投向她。 她并没有把我的回望当做一种冒失，也没有刹住舞步，而是用一个轻松又略带羞涩的微笑回馈于我。我回之赞赏的微笑时，惊讶地发现，她身旁的垃圾车比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一辆垃圾车都干净。车身好像被擦洗过一般，见不到一处明显的污迹。车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布，上面还压着一把大扫帚和铁畚斗，似乎是怕大风吹起装好的垃圾。车扶手一侧系着一个暖水壶，裹暖水壶的小布袋子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花。一切看上去都那么井井有条、整洁、舒适。 这一幕，让我终生难忘。这位环卫女工以她别致的方式既装点了城市，也愉悦了自己。作为路人的我此时无疑感受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一种来自平凡生活的温暖与可爱。 我蓦地想起去年的一个深秋夜晚。月如钩，广场上的大妈们依然在风中起舞。她们身旁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对男女。男的背已明显弯曲，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色盒子；女的稍胖，肥大的裤管在秋风中膨胀、摇摆得有点突兀。两人静静地看着大妈们的舞蹈，像两尊雕塑般，让我感觉怪异。 我走过去再折回大概已有一个时辰，再次路过这里时，大妈们已曲终人散，路上也几无行人。却见之前那两个身影还在，但此时那男人手中攥着的是一瓶水和一条毛巾，他原先拿在手中的深色盒子原来是个播放器，这会正立在一旁的草地上，播放着凄婉动人的《葬花吟》。而那女人已开始如痴如醉地舞动起来，那舞步、那身段与那节拍契合得如此完美。我停下脚步看得出神。 讶异之余，我认真地又打量了一下他俩。男人该有60岁上下，满脸沟壑纵横，眼神中爬满了呆滞、木讷，女的年纪稍小一些，长着一张娃娃脸，嵌着一张似笑非笑的嘴，似有某种令人难以言说的缺陷。一阵惋惜与怜悯掠过我的心头，乐曲也突然终止了，只见男人一瘸一瘸地缓慢移向女人，递上擦汗的毛巾，又旋开了手中的水瓶盖子，递了过去。女人喝水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俩彼此会心的微笑和满足感，心中竟莫名也感到温暖，那种朴素的相互欣赏、相互依偎让我心潮久久难平。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段无法回避的悲欢，呼吸尚在，就不必纠结得失与苦乐，尊重生命、享受生命才是正事。正如尼采所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生活的真意果然无处不在。
